正是军心涣散之刻,若是三将加以游说威逼利诱等等,在营中哗变投靠胡人其得手几率绝对是大增!既然自己看出了三人有不轨之心,便当预先做好防范化解此事。
但说服兵将听命容易,重新凝聚斗志谈何容易?若是双方开战,姑且不论胜负,引来了胡人最后倒霉的只有自己,反而让那三人奸计得逞了呢!
回到自己的营帐,丘沈越是思索越是不知如何是好。这场大战可谓见识到了胡人的可怕,自己是绝对不想被胡人绑在树上割刀子的。但王导与那羊鉴很是坚决,说实话这里距离孟观等人的驻地距离多远根本是不清楚的。
要知道在逃命之中屡遭胡人的伏击,这样的敌人早把自己杀得胆寒。便是苟晞与姜胜这般名将也不是刘聪的对手,与其如此倒不如投靠胡人,一来可以活命,二来这前途怕是比在汉朝混要好得多。
自己也算是军中的高级将领之一,对于汉朝的军事情报与政治情报都知之甚多。一股脑儿的说出去肯定有重要的消息,看来这仕途与富贵在胡人那里才能走得远,做的大,留在这里一不小心便是陪葬,有什么用呢?
猛一抬头,丘沈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出营帐,来到了张昌的营帐附近。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丘沈暗自庆幸,想不到恍惚间竟然走出了营帐,还好没有自言自语,否则这不是自取灭亡?
调整了呼吸,看着张昌的营门外无人守卫,心中一动丘沈迈步而入!但见内中张昌与石冰交头接耳正说些什么,见有人闯入二将猛然起身,抽剑怒目而向!
“二位这是何故?”丘沈见状心中欢喜,倘若二人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儿何故如此紧张?
见来人竟是丘沈,张昌与石冰对视一眼惊愕的神色消褪得迅速,将手中剑插在地上,故作轻松的道:“我当是谁,丘将军你不去安抚军士,何以无故闯入?”
丘沈嘿嘿一笑,来到二人身前,倾身道:“丘沈也要问二位将军何以聚在营中密议?”
石冰脸色一沉,伸手搭在剑柄上,张昌眼睛眯缝成一条细细的线,深深吸了口气,盯着丘沈道:“大敌当前,我等自当商议,倒是丘将军不请自来,居心难测!”
丘沈一撇嘴露出狰狞面孔道:“我看是汝二人商议投敌之事吧?”
“找死!”石冰闻言身体迅速的弹起,挥手便是一剑斩下!
“且慢!”张昌见丘沈并无告密之意,抬手架住石冰的臂膀,那长剑悬在空中嗡嗡作响,可见石冰这一剑并不含糊。
丘沈面色惨白吓了个半死,早知这家伙反应如此迅速,直接道明来意多好?若非张昌插手,怕是自己已经稀里糊涂的死于此地了。
当下连忙道:“小弟也正有此意,思势单力孤,愿与两位兄长共同进退!”
石冰眉头一皱,见丘沈看起来还是有可信之处,便将长剑重新插回地下。但看那架势,只要有丝毫的苗头,保证这支剑会迅速的重新举起。
“我与石老弟也正想拉拢兄弟,想不到兄弟自己寻来,当真是天助我等成事。”张昌老奸巨猾,看到丘沈对自己投射来感激的眼神心中很是受用。
当下三人坐下暗自商议举兵投胡之事,其中张昌有丘沈支持,石冰又是拙于言语,一切自然是以张昌为主。
“我三人麾下当有近两千之众,各营兵士哀痛欲绝,人心涣散,绝对无法与我等抗衡。此刻起事当是胜券在握也,然若惹来胡人,敌我难分怕是难以活命。所以此事绝对不可操之过急,那王衍与王导走得颇近需要防范,余者若能拉拢一人,此事便再无任何后顾之忧了。”
张昌如此分析着,眼下这四五千的汉军中,王导与王衍是无法拉拢的,属于对立派。张昌,丘沈,石冰为一派,还剩下羊鉴,周玘,陈敏三人立场未定罢了。如果能够把其中一人拉拢到自己这里,等若掌握了半数的军力,届时便是明着逼王导退位,也是绝对有可能的事情。
“我看羊老头性子颇掘,王导多有提携的意思,怕是两人走得近了。”丘沈想起自己在营中被那羊鉴瞪了一眼,始终是心中不舒服,不由得怨恨的说道。
“周玘乃是周处之后,对于汉室忠心耿耿,绝对不会与我等同一阵线。”石冰沉默寡言,此刻说出一句,便不再言语。
张昌手托下巴沉吟道:“陈敏此人我等接触不多,并非同一系统之人。但听闻其出身贫寒,倒是可以从这方面下手。二位兄弟对此人可有了解?”
丘沈与石冰闻言皆是摇头,大家虽然都是汉军,可来自天南地北,本是素不相识的。也只是组建成为军队后能够有了接触,但谁也不能与所有人都熟识,显然张昌等三人的交际圈子中并没有这陈敏。
既然是陌生人,又不了解,与这样的人物沟通哗变投敌,其中的风险有多大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皆是头疼,是否要游说这毫不熟悉的将领成为了摆在三人面前的一道难题。
那陈准贫寒出身,能够成为军中的中坚将领,一身的武勇当然是不容小觑了。张昌等三人自忖也是功夫不差,但想要不动声色的杀死陈准仍是具有相当的困难。一旦事情成功还好说,倘若败露了,引起的连续反应则是需要眼下很多布置与筹划的。
“眼下不可发动,可先行试探之,与所部兵将打好招呼等待举事。我看那羊鉴方才言之凿凿,但也是心虚,若有松动也并非不能拉拢。”张昌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冒险,既然现在发动哗变只能够引来胡人不分黑白的追杀,索性等待时机再发动也好。
丘沈眼珠子一转贴近道:“还有我等举事乃是为了胡人,必先遣人寻找胡人联络,互通消息才好下手。”
“不错,贤弟所言甚是!若能借胡人之手,你我兄弟三人倒是少了许多风险。”张昌闻言大喜,顿时三人抚掌大笑。好在声音不大,营外之人又尽数遣散,无人听得便是了。
夜里一阵骚动,恢复精神的众人都是注目,但见军中的大将周玘与陈敏带着数十人鱼贯步入营盘,乃是侦查完毕而回。每个目光都在数着,看着,仔细观察着,出去的是三十五人,回来的有几人?身上有无打斗痕迹,有无伤残,有没有血迹?
王导站在迎接人群之首,也是在打量着众人,这黑夜是一种掩护同样也是危机重重。因为敌人也有可能藏身夜色之下,因此这番打探最坏的打算王导早就做好了准备。
“末将参见将军!”周玘与陈敏躬身拱手为礼,身后的三十三名战士皆是跪地。
王导见众人虽然神情困顿,但难掩兴奋之色,示意众人起身,自有人送上清水干粮,拉着周玘,陈敏步入自己的大营。张昌见状使个眼色,与丘沈,石冰都是跟随着入内,却是没留意羊鉴与王衍并没有在场。
待坐下一番言语,众人方才知道此地仍是乐陵国境内,距离孟观等人的屯兵之地足足有百里之遥。不仅偏离了战场的位置,更是远在胡人驰骋的范围之外,因此数千汉军在此休整近一个晚上,仍是没有敌人的踪迹。
得知消息众人自是欢喜,暂时没了胡人的威胁,这比什么都好。可脸上又是火辣辣的挂不住,身为大汉武人竟然被胡虏打得落荒而逃,跑了这么远而且早没了方向,这实在是让人惭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