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人所散布之谣言不可全信,我观单于大人为人宽厚,对于我等并非全然利用之意,大弟你身为一族之长若是如此颓丧,开战之后我鲜卑族战士岂非会葬送更多性命?”被称作大哥的汉子见弟弟仍是唉声叹气,不由得恼怒几分道。
“晋人素来诡计多端,两国还没开战便如此行事,可见胡奋此人不简单。单于大人要胡奋项上人头,但凭我鲜卑一族恐怕难以成事。”三人之中年纪最小的三弟甚是敏捷,一举抓住了要害。
那族长此时方才从颓丧中清醒几分道:“大哥与三弟说的不错,事已至此悲伤无用,单于大人到底是何种的为人,便这一战了!”
“三弟,有劳你去请各族领军之人前来商议发兵之事。大哥,你随我回去激励族中勇士,先行筹划作战细节。此战纵然有千般阻碍,我鲜卑拓跋一族也要扬名立万!”这族中乃是鲜卑索头部之主拓跋禄官,此时猛一振奋一股豪气顿生!
那兄长唤作拓跋猗陁,三弟唤作拓跋猗卢,兄弟三人并掌握索头部的三支人马关系甚是融洽。
要知道塞外各族虽然依附于强大的匈奴之下,可本质上仍然是各自的族群,无论是选择屈服还是抗拒,都是为自己的族群着想。即便大家都为匈奴效力,供匈奴使,可当损及自家实力时,都不得不精打细算的考虑问题。
虽是为同一个主子卖命,可一旦你弱小了,便会招来他人的垂涎,被吞并乃至灭族都不为过!
尤其是鲜卑索头部的这一支脉络,原本在前任族长拓跋绰与拓跋弗在一年之间相继离世,对于索头部而言乃是重大的损失。尤其是前任拓跋弗聪哲有大度,施政宽简,被族中父兄所重,族中百姓更是怀服。
如此难得的族长竟然上任不足一年便离世,让索头部遭到了巨大的打击。无奈之下族中推选拓跋弗的叔父拓跋禄官继承族长之位,拓跋弗的儿子拓跋郁律则是因为年纪尚轻不足以堪当大任因此未能继承父亲的位置。
按照汉人的习惯此等举动自然是引起诸多不满,而实际上对于塞外部族来说,选择一名能够保证族群安稳的领导人,远比所谓的子嗣继承重要的多。有能者居之,这能者乃是族中男女老幼所推选,并非是有心人之操控。
待拓跋禄官与兄长拓跋猗陁返回驻地,先前颓丧的气态早已荡然无存,有的是不世豪情!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拓跋禄官与拓跋猗陁走遍了营地的每一处鼓舞战士们的情绪,对其嘘寒问暖,军中的士气已然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谁都知道这一战乃是为匈奴卖命,可每个人更清楚这也是塞外的生存法则,想要生存想要活下去,便唯有做好拼命的准备!
此时拓跋猗卢也带着其他几部人马的将领来到营中参议发兵之事,负责攻打代郡的塞外联军中,鲜卑族索头部的这支人马最是强大的,因此四周的部族都以索头族为主。
各路人马之主齐聚一堂,在大帐之中热议接下来的攻打之事。别这些人都是塞外之类,然能够成为一族之主,一部主帅皆有其过人之处。眼下商讨攻打代郡之战术倒是不须多费心神,大单于刘渊之处对于各部之安排早作了指示,此番商讨的乃是出兵的时机!
那晋军宿将胡奋甚是了得,区区手段便使得塞外各族在代郡安插的眼线没了用武之地,断绝了内外联系。鲜卑族索头部的拓跋家见状,唯有将前部先锋撤回,借此来示弱。
藏匿了踪迹,但代郡外围无数斥候探马昼夜巡视,密林小路更是有晋国探子伏路把关,整整把晋人的防御区域扩大了数倍。此等手段毫无战斗力,但却可以提前许多时间发出警讯,让对方只能按照晋人的节奏进行攻击。
如何清除外围的斥候探马乃是首要任务,除此之外各部人马的配合时机也是一门学问。
大家分属于不同的部族,往日里或多或少都有嫌隙宿怨,就算是无甚瓜葛的背地里也是讨厌这个,眼红那个的。现在要共同作战,便需要摒弃前嫌,精诚合作,如此才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
要知道塞外各族勇猛有余团结不足,各族自身的纪律性便有问题,延伸到不同族群的协同作战,其中所需要事先做好功课的事情可谓是非常之多。当对手不强时倒是无妨,可遇到了胡奋这种名震天下的宿将,向凭借蛮勇之力取胜简直是痴心妄想。
尤其是匈奴大单于刘渊所下的指令乃是斩杀胡奋!这比击败胡奋还要困难多少倍……
……
夕阳西下,晚霞漫天,原本屯聚在方圆数十里内的大批人畜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唯有大批营地留下的痕迹似乎在说这里曾经有大军屯聚着。
匈奴大单于刘渊坐在马车之中,车中陪坐的乃是叔祖父刘宣,以及养子刘曜二人。刘宣德高望重,年岁甚高,坐在车中乃是理所当然,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不做言语。可是刘曜正是壮年,又生得高大,做在车仗中要避讳刘渊,也要顾及刘宣,一时坐的颇为别扭。
对于这一切刘渊皆是在眼里,只是说道:“攻打代郡交给索头族去做,不知胜算几何?”
刘宣年纪大了,公务繁重,坐在车中似休息实际上头脑未曾有半刻的停滞,不断的思索相关的事情。因此对于刘渊提及的军事方面,实际上刘宣并不如何关注。对于负责思想宣传与后勤的刘宣来说,关心的只有战争的胜负,而对于战术战略部分,那并不是自己应当操心的部分。
明白这是父王在考验自己,刘曜沉吟道:“据儿臣所知,索头部在鲜卑一族中并非强部,不过论及韬略拓跋禄官却是难得的人才。拓跋禄官的手腕足以统领各族协力作战,只是此战胜负仍是难以判定。”
刘渊闻言微微颔首,对于刘曜之判断自己虽有不同意之处,但也支持其大半的推论。当下也不言语,着爱子继续推测。
那刘曜见状继续说道:“我方士气高涨兵将齐心,然胡奋之武功韬略恐怕还在马隆之上,虽不及马隆狡诈却也是难得的良将。儿臣料定当兵力折损三成之后,拓跋官禄便开始难以掌控局势,四成之后恐怕就要退兵了……”
寻常的两军对战,一旦折损了两三成的兵力,军队也就溃败了。原因很是简单,冲锋在前的都是军中的中坚力量,一旦军中的伤亡达到了一定的比例,人心惶恐之下做出逃亡的举动乃是人之常情。
异族各部若是单独作战便是凶狠,然此时作战乃是为匈奴卖命,一旦伤亡过重便激起了各自的私心。私心一起自然关心自家的伤亡,如此想法之下,这仗也就没法打了。
刘曜说的都是推测,却也**不离十,心知自己所说的父王必然比自己更加的清楚,不由得心中稍微安定许多。以刘渊的才能,既然早已预测到了代郡一战的结局,怎会毫无补救的办法放任为之呢!?
……
边关之处旌旗飘扬,晋国兵卒虽然不多,但各个气势高昂巡视城墙之上。城下大片的防御工事充满眼球,对于异族之骑兵晋人早有准备。
惨呼声隐隐传来,远端出现了百余黑点疾驰而来,有眼光敏锐的得清楚,那正是自家的斥候探马。百余斥候探马发疯似得狠抽战马,奋力奔驰,然即便如此仍是不断落马。
但见晋军斥候之后,无数异族铁骑奔腾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