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光闪动,喃喃自语:“龙总舵主,你英雄盖世,可惜我李混无福,不能在你麾下效力!你说的横空出世的英雄,究竟在哪里?十五年了,我望眼欲穿,却始终不见,难道还要再等上十五年么?”说到最后,声音呜咽;两滴泪水流下,挂在因常被水浸风吹而粗糙皴裂的脸上,更显沧桑。
楚楚劝道:“李大哥,你不必着急,那英雄……”说到这里,了陈敬龙,又了周围众人,忽然闭口,不再说下去。
陈敬龙叹息半晌,问道:“李大哥,龙总舵主送的书,必定不凡。是什么书,能告诉我么?”
李混从怀里摸出一个油布包裹,道:“这本书,我一直贴身携带,闲暇时,便上一遍。每次它,便想起龙总舵主。”
陈敬龙接过包裹,将油布打开,又是一层棉布,再将棉布打开,才露出一本书来。书皮已经陈旧,上面四个大字,是《飞花杂谈》。
陈敬龙愣道:“这本书,我过的。”回忆一下,道:“我小时候,驼叔就是拿了这样一本书,教我认字。那时我太小,不明白书中道理,直到长大后,才真正明白书中文章的意思。这本书里,《说仁》《说义》两篇,是我最喜欢的。”
李混喜道:“陈兄弟,你果然明白道理。当初龙总舵主送我这本书,也告诉我,要好好这两篇。”
陈敬龙见他将书包裹的十分严密,显是对其珍而重之,生怕受了损伤;不敢翻动,急忙又包裹妥当,递还回去。
此时已到岸边。李混将书收起,停住脚步,惋惜道:“陈兄弟,我与你一见,十分投缘,只可惜眼下就要分开!再往前去,便到了有人家的地方。张寨主交待,你此行需要保密,我不能带着许多人与你同行,以免惹人注意。咱们就此别过。以后你若有空,到宽江上寻我,咱们再开怀畅谈好了。”
陈敬龙也觉不舍,但知道张肖安排,必有深意,只得拱手作别,道:“李大哥,你多加保重。以后我去寻你,请你喝酒,再报今夜相助之情。”
李混喜道:“你请我喝酒,再好不过。我天天盼着你去。陈兄弟,你与龙总舵主相貌相似,我只盼你行侠仗义,不要愧对了这副样貌才好!”转对贺寨主道:“贺老弟,你见了张寨主,替我问候,就说我老李永不忘他救命之恩,以后再有吩咐,只管命人去通知一声就是。”说完拱手抱拳,又道:“二位,咱们就此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转身带领众水贼沿岸向下游走去。
四人目送他去得远了,方继续南行。此时离十三寨地盘越来越近,不用再担心追兵。贺寨主脸色难,闷不吭声,别人受他影响,情绪也都不高,谁也不愿说话。四人在沉闷之中,缓缓行进。
一路之上,人烟渐渐稠密,等行到天色微明时,远远望见一个小镇。那小镇虽然不大,但房屋齐整,街道宽平,显然居民生活不差。
楚楚奇道:“瞧这小镇模样,似乎百姓生活富足,与这一路所见村镇都不相同。这是因为什么?”
贺寨主“哼”了一声,懒懒答道:“自这小镇开始,再往南去,便是十三寨地盘了。官府差役不敢来这里收税,百姓当然生活的好些。”
陈、楚、黄三人听得终于到了十三寨地盘,都大大松了口气;想起这一路艰险,心中颇生感慨。
楚楚问道:“贺大哥,你们不来这小镇劫掠么?”贺寨主闷声道:“我大哥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镇上百姓若能富足,我们遇上难时,也可以来这里借些钱粮,如果把这镇上百姓都吓走了,就少了一大后备力量。他还说这叫什么不涸泽而渔,不杀鸡取卵,文绉绉一大堆话,我也听不明白。不过,其他寨主都觉得我大哥说的有理,所以都听了他话,不来这里抢夺。”顿了一顿,又道:“这镇子兴旺起来,也不过近几年的事。自我们十三寨结成联盟,官府不敢轻易招惹,这里才安稳下来。以前每次官府来剿匪,都将这附近百姓劫掠一空,连个小鸡崽子都剩不下。奶奶的,说我们是匪,我那些官兵,比我们更像匪呢!”
楚楚叹道:“张寨主如此见识,却屈身草莽,真是可惜了人材!他若为国出力,必定会是一位能臣智将。”想了一想,又叹道:“唉,不成的!当今君主昏庸,为臣的就算有天大本领,也没有用武之处。我爹爹才能不低,最后不也落得个含冤饮恨、死不瞑目的下场么?”
陈敬龙见她想起亡父,又有些伤心,正要劝解,却听那镇子里响起清脆笛声。
笛声悦耳,旋律却颇为诡异,千回百转、飘渺无定,而且每一个音节,都与前音不合,大违乐理,让人意料不到;许多音节生硬组合在一起,本该杂乱无章,可那旋律偏又自成道理,并不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