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办不到,但脚夫都坐上牛背,照顾牲口可就不方便了;镖师都坐上牛背,遇到危险时也不容易迅速反应了,是不是?”
陈敬龙不解道:“他们可以不乘坐骑啊!你自己有坐骑难道不行么?”
范三爷缓缓摇头,寻思片刻,问道:“敬龙兄弟,如果我一路坐在牛背上,却让你跟随行走,你还会不会把我当成朋友?”
陈敬龙微一踌躇,道:“实话实说,若当真那样,我绝不会随你同行,自然更别提做朋友了!”
范三爷笑道:“对呀,朋友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肯跟朋友一同吃苦的人,自然也就没有朋友了!”
陈敬龙更加不解,奇道:“这道理我是明白的;可是……可是……这些脚夫、保镖,都是你花钱雇佣来的,可不是你的朋友啊?”
范三爷转头四顾,确定别人都离的有些距离,不会听到自己说话,这才压低声音,缓缓说道:“敬龙兄弟,你为人朴实忠厚,应该不会坑我,所以这些话,我也不怕对你明说:我花钱雇佣脚夫、镖师,无非为了商队行走,赚更多的钱,可不是为了跟他们交朋友的;但我偏要跟他们同甘共苦,这便叫做驭人之道,跟交朋友没有半点关系,懂么?”
陈敬龙寻思一下,道:“我还是不大明白。”
范三爷解释道:“驭人之道,就是驾驭别人,让人甘心为你效力的方法。我是这个商队的主人,也就是整个商队的核心,是所有人关注的对象;我若骑着牛马,舒舒服服,跟别人有了差别,就等于时刻提醒人家:‘你们只不过是我花钱雇来的佣工罢了,跟我可不是处在同一地位上!’
有了我这个提醒,人家会怎么想呢?
绝大多数人都会心里不平,都会想:‘我们只是佣工,只为赚取佣金,那又何必努力做事?只要应付得过,也就行了!’
于是,人人懈怠,只在我眼前做些表面工夫;我一眼照顾不到,人家便要偷懒了。
到那时,脚夫不会好好照顾牲口,一路行来,牲口折损必重;保镖不肯用心保护,遇到危险,商队损失便不能降到最低。
如此一来,我是少吃苦头了,钱财损失可就大了。是不是呢?”
陈敬龙点点头,思索片刻,又问:“就算你跟大家同甘共苦,别人可也不会忘记是为赚取佣金而来呀?”
范三爷点点头,含笑说道:“忘是不会彻底忘记的,但至少大家不会感觉不平,与我生分。人都是有感情的;大家觉得和我一样,便慢慢把我当成自己人待,慢慢与我有了情谊;有了情谊,便会为我多着想一些,工作起来,便会多尽些心力,对不对?”
陈敬龙想了想,又点点头。
范三爷继续道:“适当的奖罚,确可戒人犯错,激人努力,但奖不能众,罚亦不能众;大多数人,无力争奖,却也不至受罚;在奖罚之间,肯不肯用心努力,可就全他自己了。而这大部分人的努力与否,才是对整个队伍影响最大的因素。
要控制这部分人,唯有用情;让其着眼情谊,自甘用心。
许多商队与我的商队奖罚规定完全一样,可他们每次行走,损失巨大,实力越来越弱;我的商队,却每次损失极小,越来越是兴旺;这区别原由,便是那些商队主人,只凭奖罚约束众人,不懂用情;而我则是以情动人,以情驭人了。
用情与不用情,区别就在:那些商人不肯吃苦,先把自己跟别人区分对待,处处摆出高人一头的模样;而我,与大家同甘共苦,先把自己放在与大家同等位置上,甚至屈己待人,也是有的。”
陈敬龙恍然笑道:“难怪我心甘情愿为你出力,原来是被你屈己待人所惑,着了你的道儿了!”
范三爷哈哈一笑,正色说道:“初相见时,我确是故意拉拢,想你为我出力;但后来见你性情、本领,我十分敬佩,便是真心实意结交你这个朋友,再没用过心机;不然,现在我也不会同你说这些话了!”微一停顿,又道:“敬龙兄弟,一个人要成就一番事业,不可能只靠自己,也不可能只靠几个朋友相助,须得有许多人为其效力才行。而任何有所成就的人,都不可能把所有为其效力之人全部当成朋友兄弟,诚心相待;那么,有时用些手段、心机,去迷惑拉拢人心,也就势不可免。这是为成大事而着想,并不是想要坑谁害谁,所以也就不算卑鄙、阴险,见不得人;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