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向他头颅。陈敬龙眼也不眨一下,冷冷望着商如海,神情决绝。
商如海魔杖微抖,就要出招,却又猛地收杖;略一迟疑,喝道:“我若亲手杀你,容儿必会恨我一生;在容儿面上,我暂留你一条性命,只把你交给朝廷便了”言罢魔杖连颤两颤,两支冰锥接连发出,一支将陈敬龙右小臂穿透,一支将他右大腿穿透。
陈敬龙右臂重伤,力气顿失,再搂抱不紧。商如海抽出左腿,刚要抬步,陈敬龙咬牙冷笑道:“我为朝廷所杀后,你千万留神,别让人把你擒我之事传扬开去;不然,容儿一样会恨你”商如海冷道:“老夫该怎么做,不劳你来费心”言罢再不理会陈敬龙,发足往慕容滨滨逃去方向急追而去。
陈敬龙凝神一听,连马蹄声也听不见半点,知道踢云乌骓已奔得极远了,终于放心;冲商如海背影放声笑道:“你不用白废力气了凭踢云乌骓脚力,除非你肋生双翅,否则休想追上”商如海哪顾得理他?奋力奔走,身形如电,眨眼已隐于黑暗之中。
陈敬龙身受重伤,行动已极艰难,但终究不甘就此等死;眼见商如海去远,便奋力挣扎,强忍剧痛,慢慢坐起;喘了几口气,略歇一歇,将三处伤口未化尽的冰锥一一拔出,又慢慢爬去将钢刀拾在左手,当拐杖拄着,挣扎站起。
此时天色已经微明,目力稍可及远;陈敬龙转头四望,分辨一下方向,暗自掂掇:“慕容滨滨是逃往正西,方向倒是丝毫没错;只是如此一来,我便不能向西走了,不然商如海追她不上,回程时,刚好撞上我。南面是山,东面是飞凤关军营,都去不得”当即慢慢移步,往北走去。
他身上三处重伤,均是贯穿伤,六个窟窿流血不止;昨日在乱军中所受那些枪伤,在方才打斗中均已裂开,也都在流血;此时他全身皆红,直如血人一般,所经之处,地面留下宽宽一条血痕,血痕两旁,犹有点点滴滴。
他右腿被冰锥洞穿,痛彻心肺,几乎不听使唤;因左肩重伤,拄刀左手亦使不上力气;摇摇晃晃挣扎行走,着实慢的可怜;直用了顿饭工夫,才勉强挪出十丈左右;而此时,他却已因失血过多,口里焦渴似火、眼前金星乱冒,胸中乱跳,有如擂鼓。
陈敬龙停步略歇,转头望去,着自己所行这一点距离,以及地上血迹,不由焦急;暗道:“照此情形,如何能逃出商如海掌握?要加快速度;就算拼得鲜血流干,死在求生途中,也绝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打定主意,深吸口气,运转内力,可丹田暖气细若游丝,却是连番大战,内力几乎耗尽,已不能起到增强体力的作用;无奈何,唯有咬紧牙关,将全身所有力气全部用出,挣命一般抬起腿来,大步向前迈出。
刚刚迈出一步,却觉胸口闷痛难当,热血翻滚,直冲上喉;虽拼命咬牙,却止不住鲜血从鼻孔、齿缝间直喷出来;跟着眼前一黑,全身空荡荡再无半丝力气,虽神智尚清,却控制不了身体慢慢软倒。
胸痛喷血,是内伤发作;他最近胸腹并未受过重击,这内伤,不是挨打所受,却是生生累出来的。
他为救慕容滨滨,紧赶三千余里,两日夜间,只在马上颠簸,并不得片刻躺卧休息;若是寻常人,仅这一番折腾,便足可累到呕血昏晕;幸好陈敬龙体魄强健,又有内力维持,才不至重伤。
但随后他仍无休息时间,先是劳心费力,混入军中,随至关外;接着便是浴血拼杀整整一个下午,体力、内力都几近枯竭;再接着,强撑翻越西半屏,走了将近一夜,快到天明时,却又被商如海寻到,凭着刚恢复不多的体力、内力,再拼死相斗一场……
如此劳累不断,便是生铁铸成的人,也不免磨成了铁屑,何况血肉之躯?在这失血过多,体力全无的情况下,他又勉力硬撑,想要大步而行,终于超越了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再坚持不住,内伤发作,骤然崩溃;便如一张绷到最紧处的弓,又再略一加力,终于——弓折弦断
陈敬龙侧卧在地,已觉不出身上疼痛,只觉全身沉重不堪,沉到压的自己喘不上气、沉到欲要陷入土中;眼前漆黑,不知是眼皮太重,已睁不开,还是目力已失,再不见;可这时,耳力却偏偏灵敏异常,清清楚楚听到水滴滴落土上的闷响,接连不断——陈敬龙心中清楚:那不是水,而是鲜血;是自己的鲜血在不断流失,随之流逝的,是自己的生命。
渐渐的,头脑也不再清楚;陈敬龙知道自己已离死不远,于朦胧之中,脑海里忽然闪电般掠过一张张画面;心底忽地泛起浓浓笑意,同时又涌上无尽悲哀;可是,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