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们投亲嫁人?……那许多姬妾……那许多姬妾……”
张肖凄然惨笑,幽幽叹道:“我只有一个妻子。便是蝶舞!……从此后,张肖再不沾染女色,再不做愧对蝶舞之事!”言毕,微一寻思。又望向艳儿,沉吟问道:“你服侍夫人多年,颇有苦劳;如今夫人不在了,我还你自由身吧!明日你随意拿取财物,与我那些姬妾一同离山,如何?”
艳儿缓缓摇头,迟疑良久,方轻轻说道:“艳儿无亲无戚。无处可依!……寨主若为艳儿打算,便请做主,将我嫁与黄副寨主吧!”
此言一出,陈敬龙与张肖齐齐一愣;黄守家更是瞠目结舌。如在梦中,浑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静了半晌,张肖方疑道:“我不曾听错吧?你如花妙龄,姿色不坏,竟甘愿嫁与黄守家这等半老丑汉?”
艳儿哽咽应道:“夫人倒是嫁与个英俊少年郎。又怎么样呢?还不是焦心半世,含怨而终?黄副寨主虽又老又丑,但他是真心待我,我得出来。他不会负心薄性。不会让我难过;我嫁给他,心里踏实。又有什么不好?”
黄守家听了这话,才确信不是做梦。直喜的浑身颤抖、涕泗滂沱;匆忙跃起身来,抢到艳儿身边,连连鞠躬,哽咽叫道:“蒙你不弃,我……我……三生有幸!多谢,多谢……”
张肖缓缓点头,悲笑感叹道:“不会负心薄性,不会让妻子难过……确是很好……很好……呵呵,至少比我张肖好的多……”
艳儿见他感慨苦叹,也觉自己话说的太重了些,微觉不忍;推开黄守家,踱到张肖身边,低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寨主节哀,保重……”
张肖点头叹道:“不用为我担心!……我做主了,让你二人结为夫妇,择日成婚吧!”言毕,不等艳儿答言,将孩子递与她抱去,颤巍巍立起身来,抱拳向陈敬龙郑重施下一礼,正色说道:“敬龙兄弟,你舍命来援,救助于我,又带伤追敌,替蝶舞报仇;大恩大德,张肖永世不忘!”
陈敬龙慌忙扶他直身,阻道:“你曾两次救我性命,对我有天大恩情,何需向我道谢?”微一沉吟,见张肖这半晌言语明白,头脑清醒,已不再沉溺于悲痛之中,便又试探问道:“张大哥,你既决心遣散姬妾,不再缠绵于温柔乡中,可愿出山,相助敬龙么?”
张肖缓缓摇头,凄然笑道:“张肖无能,连妻子都保不住,就算出山帮你,又能有什么用处?……我愧欠蝶舞太多,后半生,只替她守坟,与她做伴,稍报她深情厚义罢!”
陈敬龙忙道:“话不是这样说!张大哥智计绝高,天下罕有,岂是无能之辈?敬龙虽有护民之心,奈何智计不足,以至屡受重挫,难成大事;若能得张大哥相助,敬龙不再受乏计之困,才能有成事的希望,才能驱尽敌寇,卫我轩辕!”
张肖摇头苦笑,叹道:“张肖之心,已随蝶舞一同死去;世间诸事,与我再无半点相干……”
陈敬龙急道:“张大哥,你想一想,今夜喽啰们为何拼命坚守聚义厅,宁死不降?”
张肖微愣,沉吟应道:“那聚义厅里,有他们的亲人!喽啰们虽都凶悍粗野,却也并非铁石心肠;他们终还有一寸柔肠,难舍那一丝牵挂……”
陈敬龙叫道:“着哇!惯于杀人放火的粗野喽啰,尚有一寸柔肠,难舍亲情;试问,我轩辕万民置于异族铁蹄之下,又将有多少人为护亲人而死,又将有多少未死之人感念死去亲人,痛断肝肠?张大哥,你忍心坐视我轩辕族,残尸塞江河、血泪满山川么?”
张肖眉目皆动,沉吟不语。
陈敬龙深吸口气,略一平定激动心情,又指向蝶舞尸体,缓缓说道:“张大哥,害死蝶舞姑娘的,不只是林正阳、汪明道而已;血寇也难逃干系!异族敌寇不去,我轩辕族只有越来越多的家破人亡,只有越来越多的人痛失爱妻、夫郎!你已知丧妻之痛,是何种滋味,难道你愿意着更多的轩辕同胞如你一般,失却爱侣、肝肠寸断么?”
张肖眉头紧锁,望望艳儿怀里的孩子,再望望陈敬龙,犹豫不定。
陈敬龙见他仍下不定决心,不禁情急;猛一咬牙,拱手叫道:“张大哥,敬龙一向宁死不肯曲膝,但这次为无数性命着想,只得破一回例!敬龙求你,救救轩辕同胞,救救亿万黎民……敬龙求你……”话未毕,双膝一曲,就要跪倒。
张肖急探手扶住,不容他跪下,慌道:“这是怎么说?这……万万使不得!”微一踌躇,轻叹一声,转头吩咐道:“黄老哥,从此以后,你就是这蝴蝶寨的寨主了!艳儿,我将幼子托付给你,望你夫妇能好好教养他,莫辜负我一番信任,莫辜负你与蝶舞十几年来的主仆之情!”
黄守家与艳儿惊愕失神,怔怔不知所措。陈敬龙却是欣喜若狂,急问道:“张大哥,你肯出山帮我了?”
张肖缓缓点头,沉声叹道:“敬龙兄弟这一片诚心、一片仁心,可感天地,便是铁石人见了,也不免动容,何况张肖?从此后,任君驱策,尽心辅佐;不能助你驱尽敌寇,张肖不死不还万花山!”
陈敬龙精神大振,信心百倍;紧紧握住张肖手掌,激动笑道:“你我智勇相济,复有何忧?驱尽敌寇,扫净边尘,指日可待!”
张肖亦紧紧握着他手掌,缓缓点头,满脸坚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