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肋间两处创伤,又急忙扯起裙襟,撕下长长一条,递往他手里,催道:“赶紧包扎一下!”
陈敬龙放开血刃手柄,抬手接过布带;霎时心潮激荡,又是想哭,又是想笑,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勉强唤声:“若男……”喉头立被哽住,再吐不出半个字来。
齐若男轻叹口气,亦无多言;转身直视莫邪,冷冷喝道:“让路!”
莫邪连连摇头,急道:“若男,别的事,我全听你吩咐,绝不违拗;可这件事,关系我哥哥生死……”
齐若男不容他多说,杏眼圆瞪,又厉声大叫:“滚开!”
莫邪被她吼声惊的身躯一颤。扁嘴欲哭;可想了想。还是摇头。嗫嚅应道:“不行……当真不行!……若让敬龙逃得性命,我哥哥可就性命难保了!……我不能害了哥哥……”
齐若男怒声抢道:“你哥哥性命如何,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敬龙救过我性命,他有难时,我不能不救……”
正当她说到这里,城内方向隐有纷乱步声传来,显是追兵已离的不远。齐若男闻声一惊。顾不得再说下去,猛地脚步前蹿,拔刀出鞘,直往莫邪头顶劈落。
莫邪骇然惊呼,退步闪避。齐若男毫不迟疑,抬手牵住马缰,转身便往城门行去。
莫邪疾赶几步,又抢到马前,横剑阻拦;急叫:“若男,不可……”齐若男大吼一声。挥刀又往他颈间横斩过去。
莫邪又退一步,避过细刀斩击。却不再惊慌;面色苍白如纸,定定望着齐若男,涩声问道:“为了敬龙,你竟不顾夫妻之情,挥刀砍我?”
齐若男耳听追兵脚步声越来越近,直急的眼中冒火,顾不得细想莫邪言语,瞪眼喝道:“我这把刀,为敬龙所赠;谁害他,这把刀便要砍谁!你不让路,我便与你拼个死活;不信尽管试试!”
莫邪仰天无声一叹,泛起一丝苦涩笑容,眼中泪珠却滚滚而下;幽幽泣道:“在你心中,我到底重不过敬龙!……既便我用尽所有力气……对你好……也还是不行……”泣语未完,忽地一咬牙关,反手一剑刺入自己心窝;大半剑身透背而出。
突然有此异变,陈、商、齐三人不由都怔怔失神,惊的呆了。
莫邪脊背微弓,双手抱着剑柄,身形轻晃,嘴角一缕鲜血涔涔而下;一双泪眼定定望着陈敬龙,喃喃央道:“莫邪一死……代兄赎罪!……敬龙,饶过我哥哥……求你……念在莫邪不负……不负旧义的情份上……日后……饶他一命……”话犹未完,支持不住,慢慢软倒,跪坐下去。
耳闻其言,陈敬龙微微回神;霍地心中如被刀剜,剧痛难当,嘶声大叫:“莫邪……”呼声未绝,内息大乱,已被压往脚底、就快逼出体外的毒气猛然回冲;脑中一晕,侧身伏倒,歪靠在商容儿背上。
被他呼声一惊,齐若男猛回过神来;撕心裂肺的一声痛嚎,甩手将细刀丢开,疾扑上前,蹲身搂住莫邪脖颈,喃喃泣道:“何苦如此?……你……你……这又何苦?……”
莫邪双目缓缓闭拢,泪水却依奔流不止;声若蚊蚋,抽泣叹道:“永远得不到你的心,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一边是同生共死过的……好朋友……一边是血脉……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无论怎样选择,都是错……与其苦受煎熬,不如……一了百了!……你随敬龙……走吧……跟他在一起……你才会……才会真正开心!……走吧……都走吧……忘了莫邪……忘了……我……”
……语声越来越底,抽泣声越来越弱……终不可闻……
……追兵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齐若男松开环抱莫邪的双臂,缓缓立起身来;稍定定神,大步走去城门跟前,取下门闩,将门扇拉开数丈,沉声催道:“快走!”
陈敬龙眩晕未止,胸中烦乱欲呕;一时睁不得眼、开不得口。商容儿眼见齐若男镇静的异乎寻常,隐觉不妙,喘息劝道:“齐姐姐……同我们一齐走吧!”
齐若男不予应答,只一叠声催促:“快走,快走!不可迟疑!”
商容儿耳听追兵步声相距已不过百余丈远,不敢再有耽搁;无奈抖缰,催马前奔……
待踢云乌骓奔出门外,齐若男微松口气,返身回到僵跪未倒的欧阳莫邪身后;慢慢蹲下,探手轻轻抚摸他鬓发面颊;喃喃凄笑道:“傻瓜……真真是个傻瓜!……情与义,我早就分得清楚了!……你早就得到了我的真心;可你这傻瓜,竟现在还不知道么?……唉,我不会弃你而去的!……夫妻情深,我却怎么能舍得你孤零零一个人走?……”
……凄叹未完,忽地向前猛力一扑,双臂环绕,将莫邪紧紧抱住;任他背上透出的软剑穿透自己胸背,再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