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的电话。
一个半小时后,张劲已经来到了何爸爸租住的那处毗邻何清浅曾经工作学校的那栋农民〖房〗中,与何爸爸隔桌而坐。
小桌上,张劲特意从海窝子村家中带来的各色荤素小菜,加上几道张劲刚刚下厨烹制出来的菜肴,将整个小桌摆的落落大满。小桌的一边,有一只约有两升光景的黑陶窄口小坛摆在那里。
两人相对坐好后,张劲提起黑陶坛子欠身为何爸爸斟了一小杯后,笑着说:“何叔叔,您尝尝,这是我在乡下自己酿的土酒,看看还合胃口不?”
已经从张劲口中知道自己女儿和何妈妈近况的何爸爸,此时也不着急了。从善如流的捻起盛满剔透酒水的杯子凑到嘴边,接着手腕一抬,半两许的酒水一饮而尽。
当酒水入口,何爸爸就像是经过最顶级催眠师催眠一般,轻轻的阖上了已经松弛耷拉的眼皮,仿佛在一瞬间进入了最深沉、最甜美的梦境。
酒水并不辛辣,普一入口,就有一股虽然淡泊,却隽永深邃的香气,氤氤氲氲的袅袅发散开来。
随着何爸爸的喉头耸动,一道道沁人心脾的香气,随着一缕缕熨帖的温热顺喉而下。当落入胃袋,那香气似乎在胃中酝酿发酵,越发的醇厚了。
接着这妙霊不可言的香气像是有着不可思议的穿透力,以胃袋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发散开来,很快就弥布全身。
血管、肌肉、脾脏、腹肺、皮肤,乃至毛发、角质、牙齿、筋骨……全身上下数百亿细胞被这股香气浸渍的时候,都仿佛年轻了几十岁一般,雀跃、欢呼起来。
经过几年来与女儿的冷战折磨,经过半年多与妻子离异的日子,在悲凉中老了几十岁的何爸爸,突然有种知青下乡前,清纯时才有的那种萌动的活力。
似乎已经如朽木般糟粕的躯体,似乎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的灵魂,在一杯酒后,重新散发活力。老树开hua,枯木逢春……
当何爸爸足足几分钟后,终于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几年前曾经尖锐锋利,他几分钟前还是浑浊暮气的双眼,已经被一泓澄明取代。一双老眼如年轻人一般,明亮,充满生命的光彩。
在这杯酒后,何爸爸原本被各种磨难,被各种负面情绪压迫的快要破碎、崩溃的心,陡然一松。似乎所有烦恼突然烟消云散。
在这杯酒后,从前因为被自己所谓的〖道〗德观念束缚,已经越来越狭窄的世界陡然光明大放,自己亲手打造拘禁自己心灵的囚牢也瞬间打破,重新得到一个无限广大的世界。
在这一刻……
女儿的病,即使之前张劲不敢肯定治愈,但现在何爸爸却对此充满信心。此刻,何爸爸坚定的相信,女儿一定会重新醒来,重新笑起来。并与自己消除隔阂,甜甜的叫自己爸爸;
在这一刻……
与自己离异的老伴,一定会重新回到自己身边。过去的家还是过去的家,自己也不会再如从前一般对她那么严苛,自己会像一个好丈夫,会疼她、爱她。什么狗屁‘相敬如宾”什么狗屁‘夫为妻纲”自己都不再相信;
在这一刻……
过去眼里不揉沙子一板一眼的行为,如今看来却那么的好笑。原来自以为所谓的‘君子坦荡荡’、所谓‘严于律己’、所谓的‘敢于直言’的行为,是那么可笑。
也许自己过去几十年的指摘和责骂,在社会人看来,就如一个表演着滑稽剧的跳梁小丑。
在这一刻,何过之大师过去几十年的坚持,似乎都被倾覆了。
“真是好酒!太神奇了!
这杯酒之于我,简直如同金苹果之于亚当夏娃。
它让我知道,原来我过去的几十年不过是笑话。
可悲的笑话!
原来我落到如今可怜的境地不过是咎由自取……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是在说我啊!”
一杯酒后,何过之大师的眼睛已经被一层薄雾所笼罩,语不成声,似哭非哭。
对于何爸爸的情绪发泄,张劲并没有什么太激烈的反应,浅啜了一口杯中酒后,轻轻的说:“何叔叔,你太极端了,你的人生并不失败!
你知道么?其实就算当年你将我和清浅拆开,就算你在媒体指名道姓的责我为‘社会渣滓”就算因此我几乎人生惨淡。
但我真的从来没有恨过你!
你的执拗,你的操守,你的严谨。我不喜欢,但我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