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不虚传!”薛禄脸色铁青,而他身后的兵卫已经忍不住干呕起来了,“这人是谁?”
狱卒在一旁介绍道,诏狱里关的皆是钦犯,这个人之前也是个名人。
“他叫梁时,”狱卒解释道:“原先是翰林院典籍。”
“十才子啊,”谢川见薛禄不知道,就道:“张羽、杨基、高启、徐贲、王行、杜寅、张适、梁时、浦源、方彝、钱复十人,又号北郭十友,名倾天下。”
薛禄是个不识字的大老粗,这么多年了,皇上对他是恨铁不成钢,因为这家伙打仗是一流,就是不肯读书,不过他对文化人是倒算是礼敬,闻言道:“倒是听过高启。能和高启齐名,那真是大大的读书人了!怎么被打成这样?”
“被牵连进解缙的案子了。”谢川道:“永乐九年,皇上圣驾回来,不是抓了解缙,攀扯出许多东宫属臣吗?”
解缙入狱之后,很快在锦衣卫拷打之下,牵连了一批人,这些人分别是大理丞汤宗,宗人府经历高得抃,中允李贯,赞善王汝玉,编修硃纮,检讨蒋骥、潘畿、萧引高并及前礼部尚书李志刚。而这些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酷刑折磨,牵连了更广泛的一批人,连已经六十余岁快要致仕的梁时也被牵连了进来,而因为此人素来厌恶锦衣卫,甚至还写了诗词讽刺纪纲,被纪纲着意喂了几道“点心,”,就成了眼前这人不人鬼不鬼就等着咽气的模样。
“其他的东宫属臣呢?”薛禄道:“都是这个样子?”
谢川点头:“其他人都被折磨地生不如死,只除了解缙。”
“不会吧,”薛禄不信:“当年的李贞案,你们纪都督身在案中,抓到了解缙,能不往往死里弄?”
“纪大人最想弄死的人,他不是已经弄死了吗?”谢川轻描淡写道:“至于为什么没动解缙,我倒是有个揣测,讲出来怕不好听,纪大人也不会承认啊。”
“你说,”薛禄盯着他:“为什么?”
“他想要让皇上亲口下令,杀死解缙。”谢川道:“对于解缙来说,这是个狂傲到骨子里的文人,你若是加意折磨他,他反而如饮甘酿,越是折磨他到死,越是成就他的傲骨和名声。只有皇上的圣旨赐死,才会让这个人露出,怎么说,纪大人想要看到的东西。而对于纪大人来说,皇上亲口下令杀死解缙,就等于真真正正地终结了李贞案,皇上选择相信他纪纲,而不是陈瑛。”
“你讲这话可是要负责的。”薛禄道。
“那我可就什么都没说。”谢川道。
随着脚链叮铃的声音,每一个房间的犯人都被拉了出去,永乐九年被关进去的文臣只存活了名单上的一半不到,而且有的痴傻了,有的疯癫了。而最近关进去的二百余文臣,也都衣衫褴褛神色委顿,一点点声音就叫他们战战兢兢惶恐不已。
薛禄对这群文人的同情心远不如前来录囚的蹇义和薛均,这两人一见到如此惨象,竟都涕泗横流。这一点薛禄绝对是可以理解的,自己在战场上看到袍泽死了,心里的感觉是什么样他是知道的。
“大人,”手下人跑过来道:“蹇大人要求医士过来诊治。”
“算了算了,”薛禄大手一挥:“叫过来吧。”
景阳宫中,康嬅瞧着桌上的东西,哼了一声:“送过去吧,王贵妃打头,六宫都往东宫送东西,本宫也不能缺了不是吗?”
东宫解了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锦衣卫那里传来录囚的消息,又叫康嬅心里不安。她不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东宫的回光返照。
“之桃呢?”她左顾右盼道:“我一上午都没见她人了,到哪儿去了?”
康嬅身边的太监宫女的名字,都那样富有文华。她的几个大宫女,分别叫之桃,之李,之蹊。
“不知道,”之李回道:“奴婢去寻吧。”
“快去,”康嬅道:“下午我还要去听戏呢,有一套叠翠头饰,放在库房里了,只有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