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亮,李延庆一行便乘坐三十辆牛车离开行唐县,返回真定县,今天他们要和转运司官员会面,最迟明天就要启程,在正月初十前返回京城把报告交给相国范致虚,然后三支监察使的报告合并后在二十号前提交给天子,时间非常紧促。
可以说到今天为止他们的实地监察已经结束了,连续十天的高强度监察让官员和士兵们都疲惫不堪,李延庆体恤士兵,特地租了三十辆牛车,让士兵们也能坐上牛车休息。
牛车走得很慢,微微颠簸着,李延庆独自坐在一辆牛车审核监察副使汪藻写的一部分初稿,大部分初稿由他来写,但有一些仓库是汪藻带人去稽查,这部分初稿就由汪藻执笔。
如果审核没有问题,他就开始着手写正式报告了。
这次监察报告光初稿就写了厚厚五十几页,三万五千余字,他会稍微精简到两万字,形成正式报告。
报告由无数的实际盘查数据组成,形成一个触目惊心的事实,看完这份报告,李延庆便知道宣和三年开始的对辽国北伐为何败得如此之惨,不仅是士兵战斗力薄弱问题,真正的原因是后勤,根本就没有准备好北伐就仓促出兵。
而后勤不力的深层次原因却是宋朝国力下降导致,天子赵佶毫无节制的安乐享受使王安石变法以来积蓄的大财富被挥霍一空,而方腊造反又严重破坏了江南地区的税赋来源,加上这几年连续战争更是使军器监积累的各种库存兵器消耗殆尽,可以说,宋朝是在国力最薄弱之时决定北征,没有强大的国力支撑,这场战役怎么可能打得赢。
自己这份报告来得正是时候,他希望自己的报告能像一盆冷水,将朝野上下那些狂热叫嚣北伐的头脑都浇凉下来,让他们能恢复一点理智。
中午时分,牛车队抵达了真定县,士兵们纷纷下车,李延庆也下了牛车,这时,一群官员从城内出来,为首官员是真定知县王筱,他老远便拱手笑道:“欢迎李御史回来,各位御史监察辛苦了。”
李延庆也笑道:“这段时间实在麻烦王知县了,今天最后打扰一天,明天上午我们就返程了。”
“没问题,馆驿我已经准备好,请各位跟我来吧!”
这时,王贵想带兵去前面开路,李延庆却拉住了他,笑着向他摇摇头,这里是真定府的核心城,没必要再如临大敌。
一行人跟随知县进了县城,馆驿就在城门不远处,占地很大,足以容纳三百余人,王筱还特地安排了二十几人来服侍他们,监察御史就是地方官的克星,真定府上下都胆战心惊地盼着他们早点离去。
虽然宋人没有吃午饭的习惯,但馆驿还是安排了丰盛的酒菜给他们洗尘,就连普通士兵也可以大鱼大肉吃个痛快,李延庆正在洗脸,这时,莫俊匆匆走来低声道:“汪藻不见了!”
李延庆一怔,“进城时他不也在吗?”
“进驿馆时我还看见他,但现在却不知去哪里了?”
李延庆脸色有点难看,他今天上午出发时再三说过,到真定县后不准擅自行动,这个汪藻还是不理睬自己的禁令。
莫俊迟疑又道:“所有的监察底稿都在他那里,卑职担心他会不会......”
监察底稿非常重要,可以说是原始证据,上面有监察人和仓库人的签字画押,因为汪藻是副使,按照惯例,底稿一般都会保存在他那里。
李延庆也意识到可能会出事,他转身便向汪藻所住的院子走去,走进院子便看见了汪藻的随从,这是汪藻的家仆,负责旅途服侍主人,他见李延庆进来,脸上有些慌忙,连忙要躲开。
李延庆叫住他问道:“汪御史去哪里了?”
“启禀李御史,我家主人去探望亲戚了。”
李延庆眉头一皱,令道:“你立刻去把找回来!”
随从连连摆手,“小人也不知道主人的亲戚在哪里?找不到他。”
李延庆哼了一声,直接走进了房间,汪藻捆扎好的行李刚刚拆开,李延庆也不管,直接在他行李中翻找起来,随从在旁边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这时,李延庆发现了一个装公文的皮袋子,他打开袋子,里面正是厚厚一叠监察底稿,他翻了翻,所有底稿都在,顿时让李延庆松了口气,如果这底稿丢失,梁方平向朝廷指责他一派胡言,他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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