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的低温在意识苏醒过程中带来了很明显的不适感,当意识逐渐清醒,认识到自己所处环境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乔艺雨第一时间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博物馆见过的,那一列“古代人”用过的冬眠柜子,作为占有人类历史上最重要地位的一种关键性技术,不论是在哪种史学观点中,冬眠永远都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冬眠给人类文明带来的变革,意义……
现在,自己正生活在这样的历史中……虽然在这段历史中生活的时间比来之前的全部人生还要长远,可乔艺雨还是会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奇妙——理智上她很清楚,她现在经历的并不是她的历史上“真正”发生的,这只不过是一个平行世界,但感官总是促使她去想象,所有的这一切都经历过,再次重演……
在乔艺雨的时代,除了宇航员之外,很少有人会选择冬眠,因为历史的经验已经告诉过他们冬眠毫无用处,还有就是基因技术的完善,彻底解决衰老让冬眠最根本的基础不复存在。即使是那些不愿生活下去的人,大多数也都是通过自杀来结束一生,而不是放任把自己存放在某个冬眠柜中,像一块冻肉一样存上几千年,最后被当成文物挖掘出来——在乔艺雨时代,挖出过很多冬眠时代最高技术的代表,一些微型核动力的冬眠柜组!里面的人甚至还都活着!在那个时代,人们看待冬眠就像21世纪初时,大家看待酗酒一样,当成是一种道德上的不合格及行为方式的堕落。
但,任何事物都要从产生背景来看待,同样是酗酒,如果是第一次酿出酒精的远古人,那喝的再多也不算,就像第一次用鸦片治病的人一样——他们只是无知而已。同样,也是冬眠,第一次尝到冬眠甜头的21世纪人也算不上有什么大过错,但这个标准对乔艺雨来说就产生了一些麻烦——她到底该适用哪种道德标准呢?
乔艺雨现在其实还是有些内疚的,她参与冬眠的理由并不充分,与其说是实际情况所迫,不如说是在好奇的情况下顺水推舟——就像跃跃欲试的去尝试第一口毒品一样。几十年的地球生活,即使是她,也开始逐渐觉得时间越来越难以忍受了。她要面对的不是几年十几年,而是数百乃至上千年……即使是乔艺雨的时代,也没有任何成年人有这样的信心,说能担保自己一定活过这个时间——即使是后期有人工免疫系统帮助调节也是一样。人越成长,就越难以忍受生活的平淡,不是生活内容的平淡,而是生活本身意义的平淡——为什么活下去,这话听起来很文艺,很简单,对很多人来说甚至根本不存在,乔艺雨来之前也不认为自己在几百年内(那时候她还太年轻)会被这个问题困扰,而这才仅仅六十年而已。
对古代人来说,人生是简单的,衰老为他们的生命设立了一个终点,人生的不同只在于经历的不同,最后都是公平的——尘归尘,土归土。但医学技术的发展让这个终点得以取消,生命变成一场看不见尽头的旅程……就像一场马拉松赛跑一样,刚开始体力充沛时,也许还有激情和动力,到后来就只剩下靠意志继续下去的一种责任了……
胡思乱想是最好的自然清醒方式,人工免疫系统的调整,大大缩短了乔艺雨的不适应时间,只是几分钟,她就觉得自己恢复了正常状态,伸出手去确认了自己身份信息之后,门打开了。
韩乐就坐在门口的那排长凳上,在门开启的同时,他正好抬起了头。短短的对视中,乔艺雨灵敏的意识到,这个坐着的青年依然是印象中那个韩乐,内向,迷茫,不自信的一位普通人。如果在自己的时代,乔艺雨会觉得这样的人需要进行一些辅助的心理矫正治疗,但是考虑在这里,从某种意义上说,乔艺雨觉得这种状态反而是最合理的——对她来说,按照人类当下的文明程度,任何自信和骄傲都是可笑的,甚至是莫名其妙的。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成为自己在这个时代仅有的,也是唯一能够信任一位朋友。
乔艺雨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你还好吗?”
“还好。”韩乐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乔艺雨伸过来一只手似乎想要跟他握手,但他却直接越过去,以少有的主动给了她一个拥抱。
“怎么了?”乔艺雨有些奇怪,但没有抗拒,只是问他。
韩乐没有说话,以前他听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说女人的怀抱永远是男人最好的港湾,现在真是深有同感。尽管乔艺雨的衣服上还残留有冬眠过程形成的小冰屑(冬眠过程中,人体缓慢呼吸排出水汽形成的),但韩乐还是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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