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十五年九月初七,脂兰郡公主别院。
有什么比一觉醒过来,发现自己从一株婆罗花变成了一个人更加恐怖?
况且是有一次大梵天王在灵鹫山,为了要令一切众生得大利益,请佛说法,而献给佛的婆罗花。
除了知道自己是从一株婆罗花莫名其妙的变成一个人,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在柔软的床榻上醒过来,隐约的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睁开眼睛便见到一个淡墨色服饰的女子正焦灼的看着自己。
只觉得心中郁闷无限,她在树上做一株婆罗花做得好好的,好死不死被大梵天王摘了送给了佛,偏偏阴差阳错竟然成了人。
这是哪个人?
不知道。
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不知道。
婆罗花咬了咬嘴唇,觉得这个动作十分的有趣,便又接着做了几次。
“殿下,您觉得好些了吗?”
婆罗花愣了一下,扬起笑容,好了,她还是不知道这是谁。
在婆罗花中漫长的沉睡,这个人世她根本就一无所知,婆罗花顿了顿,冷静的说道:“殿下?我记不起了,究竟是什么?”
淡墨色衣服的女子疑惑的看了看婆罗花,最终眼中的担忧越来越深,她后退几步,朗声叫了几个人进来。
“殿下不过是偶感风寒,按理说只需服几副药就好,怎么会失忆了?”
接连着来了好几名御医,也是说不清楚为什么,但是最终得出的结论都是公主失忆了。
“奴婢轻盈,是您的贴身女官。
您是我们南国唯一的公主,孟光长公主。”轻盈顿了顿,犹豫了一瞬,才低声如蚊般继续说道:“殿下名叫姜予美,别名萧元。”
“萧元?”
“嗯,是殿下随皇后娘娘去北地的时候取的小名。”
萧元,萧元,这名字让婆罗花觉得太耳熟了,似乎她在哪里听过的。实际上她做婆罗花的时候已经迷糊太久了,自从大梵天王将她从树上摘下献给佛之后,她就一直在婆罗花中沉睡,以后漫长的岁月一点记忆也没有,生长在什么地方也不得而知。
“殿下可还感觉不适,如果好些了,也该启程回长安了。”
轻盈看了看萧元的脸色,虽不是十分的红润,但是也不见苍白,许是吃了几副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再过三日殿下就该大婚了,再不回长安,陛下该真的生气了。”
“大婚?”
“殿下连这也忘了?”
萧元蹙起了眉头,“不都说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诺,殿下与景先生的婚期定在三日以后,殿下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景先生是殿下钦点的驸马,即便殿下失忆了,应该也是喜欢景先生的。”
“景先生又是谁?”
“景先生是迦叶尊者转世,三岁时便能背出《大迦叶本经》,所行善举更是不胜枚举,南国人都尊他为灵童转世,若非因为殿下的缘故,景先生应该已经皈依佛门多年了。”
“我?”
“殿下应该自称本宫,”轻盈收了收情绪,继续说:“殿下多年所愿就快要达成了,应该开心才是。”
“他既然一心向佛,那就让他去侍奉佛祖吧。”
萧元沉默了许久,突然得出这个结论。
“殿下···”
“本宫不想与他成亲,本宫又不认识他。”
“殿下,你如今失忆了,不可···”
“好了,快点收拾妥当回去吧,”
只有三天的时间了,得好好想想怎么摆脱这个婚事。似乎随着进入这个名叫萧元的公主身体的时间越久,那些在树上河边的记忆也就逐渐苏醒过来。
此时此刻的婆罗花已经有了人拥的所有感官与思维,她不过是思考了一会儿,便决定取消这个婚礼,她不是真正的公主,她是一株婆罗花。
既然这个景先生一心向佛,那就让他永远追随佛祖去吧。
午后,萧元终于启程返回长安了。
脂兰郡离长安其实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中间也多是繁华的城镇,萧元一路上听着未曾断绝的叫卖声,吵闹声,很是不习惯,她记忆中树上的生活是寂寥无声的,来往的亡魂穷极无聊的时候,会对着开满河岸的婆罗花吐露过去,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麻木迷茫的不停向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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