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十六年,三月十八,春光争妍。
宫里传下话来,要孟光长公主随陛下同去松原春狩。
孟光长公主得了话,直接回禀道,春困身乏,闭了府门。
她在府里,躲着外面,快活自在,无拘无束的,甚至整日呆在自己的北院里,连那繁复的头发都不用梳,得了兴趣,在杏花树上写了些稀奇古怪的愿望,便看着景行止去完成。
她原来怎么不知,景行止喜欢的就是这种,生来受虐,不知有何好处。
第三日,萧元却接到了光武帝在松原坠马的消息,他做了一个萧元坠马受伤的梦,最后却突然自己坠马。
就这样,孟光长公主不得不深夜出门,赶去了松原侍疾。
光武帝的这一次坠马,让他更加深信这是许氏的鬼魂在作祟,原本担任过光武帝的帝师的许太傅,在前一次的诛九族中幸免于难,这一次却再遭无妄之灾。
松原是离长安城最近的狩猎场,快马加鞭也就一昼夜的时间,萧元赶到松原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深夜。
松原上的行宫,灯火通明如白昼。临海来回在行宫门前踱步,隔着遥远的距离,看见远方的官道上有微弱的火把,便喜不自胜的招呼禁军前去迎接,孟光长公主终于到了。
萧元勒紧缰绳,翻身下马,迎着临海便问:“父皇现如何了?”
临海弓着腰,很是谦卑的模样,“陛下自坠马之后,昏迷了四五个时辰,如今已经醒过来了,太子爷正在里面照看着。”
“嗯,”萧元扬手将缰绳扔给身后的禁军,提步朝行宫里面走,松原行宫面积还不及她的长公主府大,兴建于建武元年,由光武萧皇后亲自督建,一切都仿照长安城里的长庆宫。
一路往里,光武帝的养病的院外,或站或立着许多侍疾的大臣,萧元顾不得跟他们寒暄,当下走进内殿,里面的药味熏得萧元脑袋疼。
她一手掩着鼻子,一手拨开垂散在地上的金色帷幔,模模糊糊的看见躺在龙榻上的光武帝,以及一旁的姜永夜。
她自己已经记不得闭门不出有多久了,再见到这两个人,却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平生头一回,对着姜永夜没有了归属感,不愿意走近,停下了脚步。
在萧元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姜永夜便已经知晓,此时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抬头,含着淡淡的笑容望向萧元,少女一如往昔的艳丽高傲,眉目之间有着旅途上风尘捎来的倦意,丹红色的披风上犹带着尘土,一双眼睛却明亮如月的静静看着他。
“元儿来了···”
就在姜永夜要开口之时,原本在榻上小憩的光武帝睁开了眼睛,对萧元招了招手,萧元移开与姜永夜交汇的目光,走到光武帝的身前,半跪坐在榻边。
光武帝的脸色有些苍白,萧元头一次发现自己的父皇还有这样脆弱的时候,想起前世光武帝驾崩,她却连最后一眼都不曾见过,心中有些凄凄,便伸出手握住了光武帝的手。
“我听说您病了,所以来看看您。”
萧元抿着唇,笑容浅淡的,如儿时那样明媚无暇。
“先皇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所以对皇子公主并不关心,隆安年间,三个公主都被远嫁,五个皇子,除了你父皇留在了长安,或是迁往封地,或是戍边战死。先皇不觉思念担忧,但父皇却独有你一个,父母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
光武帝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此时歇了下来,接过姜永夜端上的参茶喝了一口,萧元抿着唇,却已经少了笑容。
“父皇龙体抱恙,还是先休息吧,有什么事,往后再说。”
“朕坠马之后,昏昏不醒,朕少年时南征北战,岂是惧死之辈,唯独此时,忧我皇儿。”
萧元垂下眼,松开握着光武帝的手,跪坐在榻边,眸光森森。
“你若是个男儿,朕又怎会这样忧愁。如今已是建武十六年···”
“建武十六年,我当嫁人了是不是?”
萧元倏地从地上站起来,双眼带着薄光,定定的与光武帝直视,丝毫不见畏惧,问:“那父皇以为,天下人谁堪当驸马之位?”
“朕,所见之辈,唯有清山景行止堪当驸马。”
这一句,不仅仅是萧元惊愕了,就是一旁的姜永夜也不自觉的皱了眉头,清山景行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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