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叹了口气,道:“本宫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这里,已经是远在中原腹地的脂兰别院,萧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个迷糊,就到了这里来的。
景行止坐在她的对面,侧着身对着她,桌前摆着一小盒小核桃,他拿小锤子正慢慢的砸开。
“你何时能送我回固原?”
景行止的手顿了顿,将砸开的核桃仁拣到小碟子中,笑了笑,道:“午后,那孩子就会从金陵送回来,你不想见一面?”
那个孩子,刚一出生就被送到金陵,如今在金陵呆了连一日都不到,又要送回来。
可就是这样绕了一圈,整个南国都知道金陵城出了一件大事。
西凉公主因妒生恨,杀了杜驸马的爱妾姬氏,杜驸马抱着幼子无助之下,只能求助于孟光长公主,不远千里将孩子送给孟光长公主,并与孩子断绝了父子关系。
这一件事,令杜蘅成为整个南国儿郎的笑柄,连光武帝也听说了此事,大怒西凉公主的罪行,将西凉公主重新贬为郡主,且没有再赐封号,又重新送给杜蘅十名美姬。
只是,那个孩子,杜蘅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要回来了,有人猜测,是因为杜驸马害怕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养不活,惨遭惠安郡主的第二次毒手。
景行止端着剥得完整的小核桃,放到萧元的手边,萧元拈起一颗,这样放在嘴边,忽然听见外间传来的脚步声,抬头征询的看向景行止。
景行止微笑,走出去,又回来,手间却抱着一个东西,更加确切一点,是一个婴儿。
萧元腾地一下缩到了软榻的最里面,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襁褓中吧唧着嘴巴的孩子,连声道:“别抱过来,就放桌上!”
景行止一瞬间怔住,抱着姜阳的手有些僵,可是却见萧元并非玩笑,他以为这个萧元喜欢小孩子,毕竟她是那样的喜欢姜有汜。
他依言,把姜阳轻放在桌上,离开了人手的舒适,姜阳便开始不满的吸着嘴巴,将哭不哭的样子。
萧元此时才安定下来,一手撑着软榻,一手探出身子,瞧了瞧,又缩回去,隔了很久,才犹豫着走出来,在看到姜阳的那一刻,萧元怔住了,她伸出手落在婴儿的头顶,半眯着眼睛,五指缩了缩,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又收了回去。
就在她收回手的时候,广袖的一角被婴儿伸出的小手拉住,她静了一下,然后毫不留恋的将袖子从他手中抽出。
“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他。”
萧元望了他一眼,冷冷道:“不,一点也不喜欢,相反,就在刚才,我真想掐死他。”
因为我的有汜早殇了,所以我总是会觉得,所有的小孩子,都不应该长大,应该同我有汜一样,早早死去。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是病态,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这样想。
“轻盈。”萧元低唤了一声,才想起轻盈此时不在她的身边,她后退了几步,声音稍微缓和,道:“阿止,你快将他抱出去。”
景行止蹙了一下眉,却没有拒绝。
“我不想再看见他,你告诉下面的人,别把他抱出来了。”身后忽然传来萧元冷冷的声音,带着三分疏离,恻恻的,不近人情。
景行止正要说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
“报骠骑校尉于四日前领军出击,占据归雁山以北近百里地,歼敌四万余人。俘虏敌方大将一人,随军王族一人,少将十余人。”
萧元一怔,旋即笑容从眼睛里溢出来,连忙问:“可有受伤?现在行军至何处了?”
答曰:“校尉大人毫发无伤,现已逼近大禾重镇江北。”
萧元站起来,走了几步,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明艳,道:“传本宫懿旨,赐封骠骑校尉容焕为骠骑将军,割芦洋乡与和婉县为封地。”
“诺。”
萧元点头,正要挥手让他赶去回报,又想起赫延来。
淡了淡神色,问:“大禾三王子的尸首,现在何处?”
“为大禾流民叛军一派所得,后由大禾右太后以千金赎回,以王子之礼厚葬国陵。”
“出去吧。”
“诺。”
你看啊,赫延,其实你母后大约还是喜欢过你的,否则又怎么会大费周折,赎回你的遗体,只是在她的亲生女儿面前,你这个养子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