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消失得无影无踪,回过身,就见整个院子里的人全都牢牢盯住他,便讪讪地挥一挥手,道一声“都干活儿吧,别……别站着了”,自个儿一溜烟地跑去了库房里。
回家这几步,花小麦走得无比艰难,两条腿半点力气使不出,就跟踩在棉花上似的,头顶明晃晃的日头照得眼花,一路飘着回了村东,刚进了院门,迎面就撞上正要抱小核桃出去晒太阳的孟老娘。
“如何,那两人是骗子不?你……”孟老娘扯住她张口就问,话说到一半突然吞了回去,接着一惊一乍叫起来。
“你这是怎地了,脸色煞白?”说着又用手来触她额头,“啊呀,比火还烫哩!我说你是作死,你还顶我的嘴,眼下怎么样?你赶紧赶紧,回屋躺着去,我估摸还是得请大夫才行,啧,你说你……”
一边埋怨,一边下死劲把她往后院推。
花小麦自打来了火刀村便没怎么生过病,也知道自己这次只怕是闹得凶了,不敢怠慢,听话地往后院挪,没忘了躲小核桃远一点:“娘你别让他离我太近,至少今天莫要让他进我的屋了,他要是饿……稻香园每天有新鲜送来的牛羊乳……”
“啊呀用不着你操心!”若不是看她实在虚弱,孟老娘简直恨不得踹她两脚,“甚么牛羊乳,村里那么多刚生孩子不久的小媳妇,让小核桃去吃上两口不算什么大事!你去,蒙着被子睡一觉去,我一个人照应不来,少不得又要麻烦你冯大娘来搭把手,你说你除了给我找事儿,还会干点啥?”
话音未落,就一把将她推进屋里,往榻上一塞,又格外抱一床厚棉被出来,没头没脑将她捂得严严实实,骂骂咧咧地关门退了出去。
花小麦实在是浑身酸软得厉害,也顾不上别的了,阖上眼,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这一觉睡得不甚踏实,屋里好像始终有人进进出出,也不知是不是孟老娘,取了酒来将她手心脚心擦拭了一个遍,又在她额头搭了一块沁凉的帕子,每隔一会儿,就要走进来看她一眼,那开门关门的声音吱吱嘎嘎,使人不得安宁。
身上、被褥上甚至乎满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气,让人愈加发昏。花小麦翻了几次身,房里终于安静下来,这才逐渐睡得安稳。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又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她有点不耐烦了,只是没力气开口,唯有在心中暗暗地“啧”了一声,满心盼着来人快些离开。
却不料那人竟是在榻边坐了下来,拿掉搭在她额头的帕子,手掌很轻地抚了抚她的脸。
花小麦迷迷瞪瞪地想:嗯,孟老娘的手可真够大的,还生了这么多茧,往后不能让她老抱着小核桃了,说不定会把那细嫩的小脸蛋儿磨破皮的……哎等会儿,您老别亲我啊,这样不好吧?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睁开眼来。
屋里的光线有些暗,想来是到了黄昏时分,床边坐着个模糊的高大影子,正弯了腰用嘴唇碰她的额头。
花小麦一个激灵,病吓走大半:“你怎么回来了?”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沙哑得厉害。
孟郁槐眉心拧成一个川字,低声道:“事情安顿好了,我就回来看看——幸亏我想着今天回来一趟,你到底在折腾什么?”
“又不是我想生病。”花小麦嘴角一扁,“你以为我很乐意?难受着呢!”
“可要起来坐坐?”孟郁槐扶了她一把,让她半倚在床头,顺手端碗温水给她,“娘本来想去请大夫,又觉得你现下最好不要吃药,便预备先今天看看情况。若明天早上还是这样,就怎么都得瞧病了。”
花小麦点头应一声,将他往旁边推推:“你别离我太近,回头我再把病过给你,我一个人生病已经够愁人的了。还有,过会子你出去之前,先换身衣裳洗个手再抱小核桃,免得……”
“顾着你自己吧!”孟郁槐瞪她一眼,“等你好了,回头跟我练拳脚去,弱成这样,还好意思成天跟人炫耀你是耍棍的好手?我问你,听娘说,珍味园出了点事,到底是怎么了?”
花小麦这会子却没甚心思同他说这个,摇摇头,把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耍赖道:“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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