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临走前塞到了刘素的枕头下面。郑母拉着刘素的手,坐着哭了好一会儿。不过她心里已经知道这个儿媳妇儿是再也不可能回头了。只能恨那个女人和自己的儿子,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刘素出院的这一天是十二月九号。凌景市下了一场大雪。
回到家,王清云就把炖了足足半天的老母鸡汤递到刘素面前。“素啊,别委屈着自己,咱往后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只要日子过得心安理得,旁的事咱都不去在意。”
自从那天跟郑庆国说过最后一次话之后,刘素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是个头脑清醒的人。她是心疼孩子,可过后想想,如果孩子生下来了,自己还不是跟郑家扯不清关系。到时候以郑家不肯娶那个女人的情形来看,自己和孩子的日子都好过不了。如今没了是可惜,是让人难过,但过后也就好了。“妈,您放心,您大闺女我什么时候是个怕事儿的人。谁愿意嚼就让他们把舌头都嚼烂了。嘴在人家鼻子下面了。您说得对,咱家日子过好了。他们日后只有羡慕的份儿。最不济,咱家现在有五万块钱。这是郑庆国欠我的。”
五万块在这个时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郑庆国绝对是把所有的家当都给了刘素。不知道吃饭钱剩下没有。张志凡在一边儿听着,心里咕咚咕咚的直打鼓。这五万块要是能攒的大姨买几处房产,到时候自家也能赶上第一批因为买房子发家致富的了。算计一下国家开放商品房政策还要几年的时间,只希望在这几年里敖峰这个混蛋能快些出现。两个人想办法总比一个人强啊。再不济那货也是个龙神呢。啊呸,没成仙的还是叫他老龙精好了!
这个冬天刘家人是在诡异的气氛下过的。说诡异是因为外人看她们的眼神都是怜悯的,甚至还有几个幸灾乐祸的。可问题是她们自家人关上院儿门日子过得又相当滋润。大姨真是看开了。新年前买了一大堆以往不舍得买的东西。什么熏鸡烤鸭红肠熏肉冻鱼冻虾,这俨然就跟二十年后的日子差不多了。
张志凡是个厨子,之所以成为厨子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嘴馋。重生之后他们家的油水不多,冷不丁看到这么多荤菜,他这成年人的灵魂居然也管不住幼儿期的身子,总是流口水。让他觉得既丢人又苦恼。
他这样倒是取悦了自家大姨。刘素特意把红肠切成小薄片,放到碗架子的中层,正好是张志凡能伸手就够到的位置。但是告诉他,这东西吃多了咸,不能一口气吃光。否则就得吃条扫疙瘩炒肉了。
张志凡是有“志气”的。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把一根肠吃完。但是这口的确太咸,这两天他没少喝水,愣是有一天夜里没管住自己,在梦里尿了。本来他还以为是做梦,结果醒来之后发现被子褥子都湿了。画了好大的一摊地图。这么丢脸的事发生在一个拥有三十岁成年人灵魂的人身上,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般啊!
四五岁的小孩子尿床也没什么可新鲜的。但全家人都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于是香肠这个零食没有了,他还自觉丢人得钻在被子里躺了一天自我反省。被姥姥和大姨拎着在大澡盆里洗澡神马的跟尿床几乎差不多的让人心碎啊!
过了元旦,张志凡虚岁就六岁了。他是二月的生日,今年正好赶上大年初五。刘素说了,今年要给大外甥买个蛋糕回来。
这年头电视还是奢侈品。张志凡一开始还挺不习惯的。不过想想现在的电视台也就是那几个台还不是全天有节目,日子久了还不如听听匣子里的评书。弄得隔壁的吴爷爷都说了,这小凡就跟他这老头子一样嗜好,不但喜欢跟老头子靠坐在墙根听评书,还乐意讨两口茶喝。而且不嫌苦,有人特意给他在茶里加糖,还被他摇头晃脑的说什么糟蹋好茶了。弄得整个左邻右舍的爷爷叔伯们越来越稀罕这个没爹的娃。
其实张志凡是觉得自己得跟这些爷爷叔伯们感染一些爷们儿的气息。自家都是女人,虽然都是坚强的女人吧,可想起上辈子自己也是万事不乐意出头的性格,总觉得还是女气了一点儿。他这辈子可打算改改,三十年的习惯一天两天改不掉,现在来熏陶起来才是正经。何况他现在真没什么事儿干啊。
不过刘家的母女三人却认为小孩子就要跟小孩子们一起才有活力,于是时不常的就招呼几个跟张志凡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来家里玩,弄得张志凡觉得自己像是个带孩子的。又一想到等年后不一定什么时候自己就得去幼儿园,心都碎了。幸亏自己生日大,上辈子刚到六岁多就报名上学了,算计一下,自己充其量就能在幼儿园一个年多点儿。嗯,再赶上个节假日啊,自己装个病耍个赖什么的。应该还挺好混的。
这个新年刘家办了件大事儿。就是刘素托人找关系的买了一台电视。
这电视机花了刘素四百多块,在张志凡眼里自然不算什么。可足以让周围的几个小孩蛋子羡慕了。不过这个电视刘素没有用那笔离婚得到的钱。而是跟厂里开了介绍信,“贷款”买来的。说是贷款,其实就是分期付款,不过得有厂子的保证,因此介绍信还是挺重要的。
刘素当然不是拿不起这个钱,可一口气拿出好几百块,她有钱也肉疼。对此张志凡坚决站到了“占便宜”的大姨一方,这让总觉得欠人钱先拿东西用不踏实的姥姥没了话说。于是,他们家今年可以看目前正是新鲜事物的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