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花炮,吃了饺子,这守岁也算完了,不论成家未成家的,都各自转回去,稍事歇息,不过二更天,秦铮和邱晨又带了昀哥儿、敞儿、亮儿哥仨,去秦氏宗祠祭祀祖先,然后孩子们被送回梧桐苑,秦铮和邱晨稍事休息之后,就各自穿了大礼服,秦铮跟着秦修仪,邱晨跟着李夫人一起,乘了朱轮华盖大车一路往皇宫而去,元旦这一日,进宫朝觐,文武百官,外命妇齐聚宫门。
一路进了坤宁宫朝见皇后,邱晨低调地紧跟在李夫人身后两步,抄手垂眼,神情肃穆温和,亦步亦趋。
自然也有相识乃至相熟的夫人们,邱晨恭恭敬敬见礼,并不懈怠。
皇后日常并不居于坤宁宫,不过是大朝觐才会安排在此处。
大殿内,正堂宝座上端坐着徐皇后,宝座两旁,则是贵妃、妃,至于嫔以下的低等内命妇,则不能出现在这里接受外命妇的朝觐。
跟着李夫人进来,恭敬地见了礼。
徐皇后温婉悦耳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免礼免礼!”
待邱晨跟着李夫人谢恩起身,又听得徐皇后笑道:“安宁郡主还是那般谨慎,你怀着身子那会儿本宫不敢宣你进宫来,这母子平安,平平顺顺地出了月子,也不知道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解解闷儿……还有那三个孩子,据说都容貌、气度都是极好的,如今必定白胖可爱了!”
邱晨听得心里敲鼓,却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肃立道:“臣妾资质鲁钝,言语无趣,皇后娘娘统理六宫、母仪天下,臣妾不敢贸然搅扰!”
“哎,你就是这性子太小心了……以后多进宫来几回,熟悉起来,自然也就不这般拘谨了。”说着话,招呼福王妃唐兰芷笑道,“以后,这事儿就交待给你了,过了年,寻个天气和暖的日子,就让安宁郡主带着三胞胎进来给我们开开眼,也稀罕稀罕!”
福王妃连忙笑着应了。
邱晨也只能叩谢领旨。
随即,又有人进来,邱晨跟着李夫人退到一旁,户部尚书郑即玉夫人牛氏、宋学士夫人,还有长安长公主几人笑着招呼婆媳俩过去,低声见了礼,按位次站好。
刚刚,邱晨站在堂前,拘于礼数不敢随意乱看,觐见完毕,站到一旁,她反而放松下来,抬眼看向上首的徐皇后和贵妃等人,不知是不是她先入为主,虽然后妃们盛装浓妆,她却仍旧觉得后妃们脸上的笑容很有些勉强,说话谈笑似乎喜庆满满,仔细观察,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原本四个亲王妃,齐王被贬为庶人之后,只剩下诚王妃、雍王妃和福王妃,而相对于福王妃的笑语言言,雍王妃清傲少语,诚王妃有些上不了前,都有些神情晦暗,看似衣香鬓影、花团锦簇的坤宁宫朝觐,却也各怀心思,暗流涌动。
一派欢庆祥和着,皇后摆宴,招待了内外命妇,未时初刻方才散了。
邱晨仍旧跟在李夫人身后,仍旧小心谨慎着,旁观另外那许多外命妇,也都神情谨慎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却隐隐地都期盼或者恐惧着即将发生什么大事。
两厢里在宫门口会合,跟一起出来的也不过是匆匆作别,各自转回家去。
在车上,秦铮默然半晌,眼看要走到梁国公府门前了,才低声开口道:“皇上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刚刚开宴就离席了……”
稍稍一顿,秦铮又道:“皇上让雍王代饮。”
古代讲究的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有事离京外出,或巡幸、或狩猎、或拜山封禅……一般会宣布一名皇子或者两名皇子监国,代行君命;还有祭天祭地祭祖等仪式,有时候也会让皇子代行……这许多代行君事,往往代表着皇帝对某位皇子的爱重,可堪大任。
元旦乃一年之始,最重要的节日里,指定代行君事,无疑更容易引人揣测,这是皇帝施放出来的立太子的信号……
邱晨这一趟进宫,本来就觉得暗流涌动,听得秦铮这话,不由地心里又是一紧……皇帝若是此时宣布立雍王为太子,正了名分还罢了,若是仅仅就这么一出,不明不白,没名没分地,万一皇帝一个不好撒手去了,先皇后所出的诚王,如今徐皇后之子福王,就都能以嫡子身份一争。何况,魏家把持朝政;赵国公握有军权……一文一武,都不可小觑!
偏偏雍王,外家势弱,这些年在朝中的势力也没法子跟魏、徐两家抗衡,真到当今皇上殡天,雍王哪怕是有了即位诏书,也怕坐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