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四郎正要转身,那大胡子忽然叫住他,支支吾吾问道:“胡老板可知……可知这附近是否有善良美貌的小妖出没?”
“妖怪?”四郎诧异的看他一眼,没有料想到行商看上去像个威势很重的大人物,怎么会一本正经问自己这种话。
大胡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这样问话有些唐突。实在是我遇见的这件事太过奇特。镇上也找不到别个可以询问了。”说着,大胡子讲起了他近日遇见的一桩异事。
行商一行七人赶路来到小盘山,到达时正好是深夜。所以便在一家没有人的空客栈里暂时落脚。客栈的主人似乎走得很匆忙,房间里的东西十分杂乱,碎瓷片落了一地。
都是走南闯北的大汉,也没有多少穷讲究,因此,简单收拾一下,几人就各自找了个房间歇下来。
到第二天早起,大胡子却发现自己住的房间大变了样——原本沾满尘土的凌乱家具全都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摆放的整整齐齐。甚至瓶中还插了自己最喜欢的梅花,毛笔已经被放在了笔床上,砚池里也注满了水,桩桩件件都办得合心合意。大胡子便以为是自家几个老伙计做的,出去一问,却都说不是。
转念一想,觉得这事的确不像那几个大老粗能做出来的,便疑心是自家侄儿。言语里几番探听,侄子只是沉默,并不否认。
大胡子心里便默认是他早起给自己打扫了房间,心里很感动,接下来几天里,对侄儿加倍爱护。听他说镇上的鸭子不好吃,还专程来有味斋定制。
可是,今天早上,大胡子一觉起来,却发现屋子里再次变了一个样。
——门口挂着一卷湘妃竹帘,靠窗的位置摆着沉香木做的几桌。桌上陈列着古砚七八块,古玉器,铜器,瓷器。另一边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行商随身携带的几卷书策账本。此外,酒盏,茶杯,纸扇无一不精致。就连墙上粘贴的,也都是名家笔迹。盘子里还摆着南方运过来的新鲜柑橘和佛手。看房间的陈设,居然与自己旧日居所仿佛。
这可绝对不是侄儿能够办到的事情了。
“我走南闯北也很见过一些事情,知道妖怪中多有可怜可爱的。看到自己房间一夜之间大变样之后,便恍然大悟——山里狐精花妖都很直率多情,说不得就是小盘山中某位仙子看上了我这个粗人,借这机会表达爱意。听闻有味斋于小盘山开了有些年头了,坊间有些人传闻有味斋里有高人坐镇,因此我便冒昧地找胡老板问一问,这附近可真有多情的小妖怪若是真的有,烦请替我向他转达一句话,就说我的心和他的心是一样的。”说着,大胡子又用那双湛湛有神的眼睛盯着四郎瞧。
什……么……毛……病?
四郎并没有如他所愿得露出心照不宣的羞涩笑容,反而满面不解地问他:“你要见这仰慕你的小妖,合该去屋子里跟他表白。和我说有什么用?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这样好奇才好。”
大胡子微笑着对四郎眨眨眼,目光中有种愉快而淘气的神采。
四郎上下打量他几眼,心里若有所悟。低头在自己袖子里摸索一阵,终于摸出几张符篆递过去,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执着,那就给你一道符。拿回去贴在窗户上。今日若是月光好,你就能见到这个心心念念的田螺仙子了。不过,符也不是白给的。一道符一两银子。”
大胡子有的是钱,很爽快就摸出银子买下这几张符篆。
二哥从后院走出来后,一直抱臂在一旁听着。开始没吱声,此时才冷冷说了句:“看的时候不妨多带几个仆人,免得被你的仙子一口吞了。”
别的人都怕有味斋里的这尊冷面煞神,偏这大胡子一点不怕,还吊儿郎当地回答道:“无妨,那仙子文雅,又很知道我的心,纵然不是胡老板这样的俊雅人物,若是要来采补,我也是千肯万肯的。”
正说着,马般就提着个不断蠕动的麻布口袋过来。大胡子赶忙冲出门,极热情的和他勾肩搭背地走了。
四郎看着二人的背影,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猜测有误。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个浑身洋溢着暴发户气息的糙爷们会是他?
“掌柜的,来一盘炸熘松花蛋。”
此时正当饭点,店里的客人一拨接着一拨的来。四郎摇了摇头,赶忙回到店里忙去了。
炸熘松花蛋是道冬令时菜,因为这个季节鲜少时蔬,因此易于保存的松花蛋也成了贫瘠餐桌上的一道佳肴。
四郎去后院瓦坛子里取了六枚松花蛋出来,在厨房台子上连壳带泥敲下来,用清水洗干净。然后逐个顺长方向切成四瓣,沾上面粉摆盘中。下到茶油里面,与葱姜丝同炸一盏热茶的功夫,等煸出香味,外皮呈金黄色时捞出来,淋上绍酒、米醋,清汤,茶油等调制而成的调料汁。
成品的蛋块外边酥脆内里软嫩,有股奇特的香味。
给客人端出去的时候,四郎听到店里许多人都在讨论马家鸭子生出来的夜光卵。
一个客人说:“也不知道那鸭蛋是什么滋味,真想要尝一尝。”
另一个客人就说:“你就别做梦了。龙蛋也敢吃?再说了,若真吃,也轮不上去你这样的东西。”
旁边还有个闲汉插嘴道:“哎呀呀,你们可真是没出息。要我说,纵然会发光也还是鸭蛋,有什么了不起?照吃不误。没准吃完我也沾些龙气,混个王侯将相来当,娶她十个八个老婆,看谁不惯就大耳巴子乎上去,完了还天天吃大红烧肉。”
众人都对他嗤之以鼻。可私下里却又偷偷羡慕这样的生活,因此,店里叫炒鸭蛋蒸鸭蛋的一发多了起来。只把四郎忙的脚不沾地。
好容易熬过朝食这段客流高峰期,四郎得了闲,坐在柜台后面做清糟蛋。
过不多久,马婆子就背着一个褡裢,鬼鬼祟祟的闪身进门,道:“胡老板,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四郎正拿着盆子里装的鸭蛋一枚枚检查,完好的都用湿布擦拭干净,放入麻线编制的袋子里。
他抬头见是马婆子,把手里最后一枚蛋轻轻放入麻袋中,笑道:“托您的福,店里这几日都是点鸭蛋的客人。上次做的十坛松花蛋已经吃完了,这回便换个花样。”
“这是做什么?”马婆子凑近了细细看。
“就是清糟蛋。趁着冬至节水好,店里新酿了些初发浆的三白酒。将这麻袋挂在竹棍上,浸蛋入酒浆里。只消隔一日,蛋壳上就有碎裂的细纹,好似哥窖出的瓷器纹理。取出来抹去蛋壳,留下内衣,用酒酿糟加盐拌匀搵在脱壳鸭蛋上。然后装入罐中,放在院子里日晒夜露,一百日后即成。这样古方做出来的鸭蛋能够保存很久,而且有一种特别香味,待这次的清糟蛋做好,我一定送一些您尝尝。”说完,四郎就去墙角打开一缸子三白酒,将缀着麻袋的竹杠横挣在酒缸口。
马婆子抽了抽鼻子:“什么哥窖妹窖的,全然听不懂。老婆子活了这样大岁数,可没见过有人用这样大一缸粮食酒泡鸭蛋。还都只是些普通鸭蛋。啧啧。”说着,马婆子涎着脸恭维道:“我们这镇子上,就数胡老板手艺最好。人又清俊,真是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你好了。”
类似这样的话不知道多少人说过了,四郎笑了笑,谦虚几句又俯□去糟鸭蛋。
马婆子却不走,反而左右看一圈,见店里几个客人都背对着她,这才把肩上的褡裢轻轻放在柜台上,然后对着四郎招手道:“胡小哥快来快来,婶娘给你看个好东西。”
四郎看她那故作神秘的样子,心下觉得好笑。看她催得紧,便依言走到柜台前。
马婆子这才小心翼翼打开褡裢,第一层裹着厚厚的棉絮,扒开棉絮才是布包裹,拉开包裹的一角。顿时有一道莹莹的光芒露出来,好像里面装着一兜月明珠。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第二更surprise!
明天就上班了……如果有更新也会很晚,如果半夜12点还没更就别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