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凌余阵兮躐余行 （六）

师座，别跟他们三个混小子一般见识。他们是经历的事情少，所以脑子里缺弦儿！”

    “你也少打马虎眼！” 池峰城狠狠瞪了老徐一眼，厉声呵斥，“要不是你，平素对他们三个一味地纵容，他们三个也不会如此胆大包天！”

    “是，是，我的错，我的错，我回去之后，就派人天天盯着他们！” 老徐平白遭了池鱼之殃，却不敢辩解，只管点头认罪。

    “你们三个小子，如果想死……” 池峰城迅速将目光转向李若水等人，继续大声咆哮。呵斥的话到了嘴边上，却忽然又觉得好生乏味。摇了摇头，放缓了语气说道，“反正以后不要跟八路来往，也不许再提什么救命之恩。都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我派人去处理，你们三个都不要跟着瞎掺和了！”

    “报告师座，我们三个答应给田团长一百套棉衣棉裤……” 李若水不敢看池峰城的眼睛，低着头，用极低的声音汇报。

    “把交货地点告诉徐旅长，他给你们擦屁股！” 池峰城想都不想，快速打断。“来人，送他们回军营，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三个，谁都不准外出！”

    “是！” 警卫连长老周答应着走了进来，先向池峰城敬了个礼，然后带着满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将李若水、王希声、冯大器三个给“押”出了门外。

    “师座，您这样做，对他们三个，是不是过于……” 目光送着三人的背影去远，旅长老徐再度凑到池峰城身边，小声提醒。

    “我现在对他们苛刻一些，总好过他们三个，以后死得不明不白！” 池峰城一改先前严肃模样，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最近风声不对，你知道吗？不光是阎锡山一个人在偷偷跟日本人勾勾搭搭，中央那边，准备跟小鬼子讲和的，大有人在。而他们的理由就是，中央政府与日本有共同的敌人。中央政府，与日本政府，有长远和平的可能。而中央政府与延安那边，却是生死寇仇！”

    “他们放屁！” 旅长老徐怒不可遏，抬手狠狠拍打桌案。“南京大屠杀这才过去几天？他们，他们就忘记了。延安那边是扒了他们的祖坟，还是草了他娘老子……”

    “你别激动！眼下中央那边，持这种观点的人，不是少数！否则，阎老西也不会越来越明目张胆地跟日寇往来！”池峰城看了他一眼，小声打断，“而鬼子那边，据说也提出了跟国民政府讲和的条件，那就是，联手剿共！”

    “这分明是缓兵之计！” 老徐眉头紧锁，一句戳破了日本人的图谋，“鬼子战线拉得太长，兵力和补给都接济不上了。所以，所以才放出这么一个烟雾弹，给自己争取往前线运兵和运物资的时间。奶奶的，则是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中央政府那边，怎么就这么多睁眼瞎？！”

    “不是睁眼瞎，是被鬼子打怕了！连好几十个博士头衔的胡某人，都认为继续打下去，中国必将亡国。其他人，还能比胡博士聪明？！”  池峰城的叹息声，一声比一声沉重。“知道当年宋金议和么，首先被杀掉的，就是岳飞，岳云和张宪。池某人不怕自己的弟兄死在战场上，池某人真的怕，他们三个继续这样胡闹下去，被中央给割了人头！”

    “这，这，这……” 徐旅长被气得直跺脚，却找不出半个字来反驳。

    他知道，池峰城的话，绝对不是杞人忧天！

    国民政府中某些大佬，对延安那边的仇视，远超过了对日本鬼子。如果放任李若水、王希声和冯大器三个继续跟八路往来，也许没等他们成长为二十六路军的栋梁，他们三个，就得被中央政府给杀鸡儆猴。

    “你给我盯着他们！” 池峰城抬手在老徐肩膀上按了按，再度低声强调。“咱们二十六路，好不容易才凑出这么几颗种子，不能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是！” 老徐郑重举手行礼，然后转身快步出门。

    一股狂风，卷着雪粒打了过来，瞬间将他打了个踉跄。

    又下雪了，这个冬天，特别冷，特别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