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小时,就将狂妄无比的鬼子小队,一举全歼。
缴获非常丰富,关键是,见识了军训团的战斗力之后,附近规模较小的鬼子和伪军,都被吓得缩回去,不敢再送货上门。而自家主力,已经近在咫尺。弟兄们只要再加一把劲儿,最迟在今晚之前,就能看到第二集团军总部的大门!
暗暗松了一口气李若水,不敢耽搁,先拜托李大眼骑马去跟第二集团军总部建立联系,然后抓紧时间带人打扫战场。正当他忙着检查一挺被日寇破坏的机枪,是否还有修理价值的时候,突然听见王希声在背后,大声呼喊,“李哥,李哥,快过来。这个人,这个人不是一战区的那个贪财参谋苏二饼吗?他怎么上了日本人的报纸?!”
“日本人的报纸?” 李若水迟疑的回头,恰看到,王希声举着一叠日文报纸向自己匆匆跑了过来。报纸头版,赫然登着两张硕大的照片。
左边一张是个鼻青脸肿的中国军人,左眼下方,有两个竖排对齐的大黑痦子。
右边一张是中国军服的局部照片,能清晰看到国民革命军新八师的番号。
而照片上方的标题赫然用日文写着:支那良民数十万水葬……人類永遠の敵!
照片上的人他们都见过,乃是商震手下新八师的副参谋长。军训团在后撤修整时,李若水为了讨要军需,可没少跟此公打交道。因为其姓苏,又贪财,喜欢借着打麻将的由头,强迫有求于己的人送上贿赂。故而被大伙取了个外号,叫做苏二饼。凡是被他敲诈过的人,都无法忘记他打麻将“赢钱”时,脸上那因为兴奋而跳动的痦子。
“李哥,报纸上写的什么?姓苏的是不是投降日本人。我就知道,贪财的家伙,肯定怕死!” 王希声知道李若水懂得日语,将报纸主动递给他,大声询问。
本是随口问的一句话,谁料,却令李若水忽然火冒三丈。一把抓过报纸,狠狠掷在了地上,“无耻的日本人!竟然把屎盆子往咱们头上扣!说花园口决堤,是咱们自己干的!敢做不敢当,满嘴扯谎!还说是俘虏自己招认的。是河南省主席,商震的部队。这姓苏的贪生怕死,被俘虏后,为了活命,当然让他说什么就说……”
骂着,骂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日寇的报道很长,唯恐起不到宣传效果,几乎将黄河决堤前的整个战场形势和大局走向,都写了个清清楚:
“土肥原贤二将军以少胜多,迅速功克兰封、商丘,横扫郑州,兵指武汉的最后一道防线:开封……”
“重庆国民政府为保武汉,不顾百姓死活,多次谋划“以水代兵”,用黄河淹没陇海铁路和淮河铁路大桥,妄图阻挠皇军的进攻。几次会议的提议人,时间,在场人员名姓,也都赫然在列……”
“最后一次,面对开封即将陷落的事实,提议终于变成了行动。
1938年6月9日凌晨,经过两天两夜不停的挖掘,几乎在距郑州30公里的中牟被皇军攻克的同时,花园口也终于被商震的队伍挖塌。”
“黄河之水,一泻千里。
下游的中国百姓和军队,没得到任何通知。尽数葬身于洪流当中。“
”更可恶的是,为了摆脱舆论的谴责,重庆国民政府公然造谣,诬陷此事是大日本皇军派间谍所为。如今抓住了国军的俘虏,指证此事是中国人自相残害云云……”
轰隆,轰隆,轰隆,明明是个大晴天,却仿佛无数个霹雳,在李若水头上炸裂。
他不愿意相信报纸上的每一个字,却无法不让自己回想起,在黄河决堤那天深夜,所听到的声音和所看到的事实。
当晚滚滚而来的雷声,不是炸弹,也不是炮击。炸弹和炮击,都不会持续时间那么长。那是洪水沿途冲垮一切的声音,远比炮弹和炸弹声沉闷,可以让他一时误会为爆炸,却不会永远分辨不清。
而如果日本人想要炸毁河堤,直接飞机投弹,是最好办法。没必要像大伙最近几天听闻的那样,是派间谍去黄河上埋炸弹。
以黄河大堤的厚度,用炸药包,数量少了都未必能炸得塌。间谍所携带的小型炸弹,根本没足够的威力。更不可能炸开之后,就令河水一泻千里,连丝毫预警和逃走时间,都不给沿岸军民留。
更何况,更何况,从从军事角度讲,日本人当初已经稳操胜券。炸了河堤以后,他们的各支队伍,就无法向开封继续靠近,更无法扩大战果!
还有,还有,黄河水决堤最初位置,是在北岸。而日军的大部分部队,也在黄河以北。他们分明已经稳操胜券,为何还要炸开黄河,与国民革命军拼了个玉石俱焚!
……
无数问题,都指向同一个答案!
不管李若水愿意不愿接受这个答案,都无法改变!
猛然想起那天在高坡上,大家望着洪流中的尸体,一起高喊让仇人血债血偿的情形。他眼前又是一黑,张开嘴,大口的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仇人是重庆国民政府,是他所效力的国民革命军!
毁掉黄河大堤,淹死数十万百姓的,就是他的同伴。跟他穿着同样的军装,面对着同样的敌人,血债血偿?血债血偿?他到底找谁去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