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自己到什么时候?我早跟你说过,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她脚下微微地一顿,纤弱清瘦的身躯仿佛滞住了,没有回头,破碎而坚决的话语却清晰地响起:“泠姐,你不懂得,那是一辈子也偿还不了的……心债。”
沈善泠望着她病后愈发清减了的身子,细白如米珠子的牙齿上下一咬,几步便上前拉住了她,哂道:“我是不懂,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要说是为了供养那人的孩子,算起来,他今年也该成年了吧?要说是为了你妈,你需要多少给我个数,我明儿就结给你!”
白若臻苦笑着摇头,“泠姐,你明知我不会要的。我不想再欠任何人的,包括你。”她顿了顿,目光自沈善泠身上移开,却不知瞧向了何处,翦水般的眸子慢慢荡上一股迷离,“还债的滋味,不好受。”
沈善泠一腔怒气登时梗在了胸中,有些气结,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半晌扭过脸去,“算了,既然来了也好,秦总他——”
她话音未落,白若臻一贯沉静的眸子却顿时划过一丝清晰的慌乱,“不,我不见他!”
沈善泠睨着她,眼底是冷静地探索与思量。“十二年了,你跟着我做事已经十二年了,这些年我看着你身边的男人来来去去,走马观花,哪个在我跟前都说要守你一辈子,可到头来,都没扛住你的冷面冷心。”她顿了顿,“只除了这个秦墨。”
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对着面前蕙质兰心的白若臻,点到这里就足够。
秦墨,四年前他约了客户来四季馆谈生意,她无心安排了莲苑,却不想秦墨自此便对若臻情根深种。
秦铁风的儿子,她信得过。
白若臻阖了眼帘,只怔怔瞧着脚下,半晌低低道:“我知道秦先生是个好人,可正因为他是个好人,我才更不能跟他……有什么。他配得起更好的女人,而我只不过是……”
“我不准你这么看轻自己!”沈善泠蓦地发作,见她怔然抬眼,凌厉的凤眼立刻狠狠地锁着她努力闪躲的视线,“我沈善泠的人哪个都是有名有脸,你一不偷,二不抢,三不生张熟魏倚门卖笑,你哪里配不起他?若臻,”她见她眼中已有了隐约的雾气,无奈和缓了语气,拉过她手,“你听泠姐一句,等下晚上秦总过来——”
“你怎么知道他会过来?”白若臻怔怔地睁大了双眼,“你打电话给他了?”
沈善泠在她方才梳妆的椅子上坐下,信手抖开烟盒取出一支圣罗兰,想要点烟这才想起火机被她落在了大堂,只得作罢。沉吟了会子,她浅浅一笑。
“你病着这几天,他哪天都要亲自过来一趟。今天……想必也不例外。”
靠在懒骨头上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看着不知所谓的新闻节目。心头不期然地却跳出一张白皙雅致的面孔来。略微狭长的优美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瑶柱般挺直的鼻梁,淡粉色莹润的薄薄唇瓣。组合在一起,是一张十分清雅宜人的女人的脸。
艾染有些恍惚。这个住宅区是s市从前的老城区,房子都是旧式的楼房,依稀还残留着些许沧桑与浮华并存的寂寥痕迹,在当年很是洋派时髦的建筑,然而此时夹在鳞次栉比动辄好几十层的高楼大厦中,难免多了几分格格不入。选择住在这里,一来是因为她不想住公司提供的宿舍,二来,她很喜欢这种老房子的感觉。可是,那样精致高雅的女人,怎么也住在这样的中古楼房里呢?短暂的接触,在娱乐公司工作的艾染一眼便看出她的穿着打扮不同一般。从身上的衣服到臂上的挎包,样样都不是小店里淘来的便宜货,简单的黑色与米驼色的搭配即大方又不会显得过于沉闷,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淡漠更是凸显了她良好的气质。她究竟是做什么的呢?应该不是像她这样的小小上班族,难道是搞艺术的?歌手,还是演员?不不,她的气质没有那么浮华,她仔细回忆着与她错身的一幕幕,她注意到她的手指纤长细腻,莫非竟弹得一手的好钢琴?
摇摇头,很是郁郁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初初见面的女子如此好奇起来了,自嘲地笑了笑,走进了卧室,轻轻一扑便扑到了软软的弹簧床上。有些慵懒地一手支颐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星空,明晃晃的灯光下,她手腕上一串藕荷色的珠子随着她手臂的起伏上下滚了滚,折出一波温润素柔的光影。
“只有曾天真给过的心,才了解等待中的甜蜜……”
丢在床头柜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微微皱眉,伸手摸到眼前看清来电显示上清晰闪动着的人名,舒童。
“喂?”
“阿染!”电话那端的声音永远是充满了活力,小声音软软的,像拌了砂糖的糯米。“我告诉你喔,这个星期天我就到学校报到了,我们学校跟你公司在一个区喔,我要住你家!”
……真快呢,记忆里总是跟在她身后跑来跑去的小娃娃,居然已经十八岁,要出远门上大学了。艾染有些恍惚,但仍是发自内心地笑道:“行啊,只要你舍得你那个小跟屁虫,我是没意见了,多个保姆,还是不要钱的。”
“阿染!”软黏的嗓音又变了,更添了几分娇嗔。
艾染有些好笑。虽然见不到那小小的,桃花一般的眉眼,却也能想象的出她现在握着手机跳着脚撒娇的模样。心里涌起淡淡的怜惜,嘴上却故作严厉:“别阿染长阿染短的,我好歹也大你四岁多,你叫我声姐不吃亏吧?”
“才不要!”舒童似乎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却传来一堆嘈杂的声音,只听到她断续说着话,好像是应付着什么。“阿染我们要去k歌,就不跟你哈拉了,白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