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小巧的脸庞,精致的五官,那墨玉般清亮的眸子下,一颗小小的滴泪痦子静静躲在眼角下,随着她不经意地扬眉,那小小的一点也跟着动了一动,映入她眼中,无端端地平添了几分妩媚。她听着她的说话,但笑不语,心中却隐隐想着,茶香是寂寞的香,所以喜欢品茶的你……姐,你也很寂寞吧?我看到你的寂寞,你守着它,不愿背离。我不知道你的过去,但也许,有一天你终会告诉我。现在,我只想要靠近你,如果可以,请让我温暖你。
既闻此香,只道世间再也无香。突然想起牡丹亭那清冽而又华丽到让人彻骨心痛的唱词。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姐,你能给我泡杯茶么?”艾染突然开口,迎视着白若臻干净到透明的眼神,“我不想喝果汁。”像世间所有任性的妹妹要求着姐姐一样,她眨了眨眼,调皮地开口。
白若臻含笑静静望着她,须臾,点了点头。
“好。”
起身走到壁橱旁打开厨门取出茶具,艾染想要帮忙,奈何自己一副伤残人士的造型,只得跟前跟后地转着,插不上手。白若臻打开卧室门,将茶具抱进卧室放在一张四四方方的红桐木桌上,然后从一旁的饮水机中接入清水,插上电源便煮了起来。
艾染站在门边,怔怔看着这小小的卧室中简单到没有多余线条的摆设。雪白的四壁纤尘不染,一台电视机,一架书柜,靠墙一张标准的单人床,铺着淡黄色的竹席,同色的一颗竹枕,枕旁堆置着一块叠地整整齐齐的浅蓝色薄被。
白若臻抽出两张坐垫铺在地砖上,在红桐木桌旁跪坐了下来,抬头冲着艾染淡淡一笑,“怎么不进来?”
艾染一怔,这才忙忙地跑了进来,在白若臻对面跪坐了下来。白若臻望着她急虎虎的样子,忍不住轻笑道:“急什么,水还没烧开呢。”
艾染望着她微微垂着的面庞,尖尖的下颚隐在了垂在胸前的发丝之间,便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裹在泼墨般的丝绸里,微微阖下的眼帘沉甸甸地如两片羽扇,在颊上投下深深的两道光影。她正专心致志地清洗着闻香瓶和茶壶、茶杯,浑然未觉艾染灼热到几乎烫人的视线正牢牢胶着着她。她仔细而专注的模样,真的似极了那油画中静静偎依着的天使。这样望着她,便仿佛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举手投足间,皆成风情。
洗完茶具,她便开始调弄茶叶,纤细的手指拈着瓷质的茶匙,认真地在茶罐中挑着茶叶,放入闻香瓶中。在做着这些事情时,她右手尾指不经意地微微翘起,然而却不是惯见的浅薄女子拿腔作势地故作温柔,那样一个被使用地近乎泛滥而矫情的动作在她做来,一切却都是那样的浑然天成,自然而美妙。
水很快便烧开了。她缓缓将热水注入闻香瓶,翡绿的茶汤打着漩涡渐渐满上多半瓶,一股清郁的芬香便浓浓弥散开来。
艾染用力地嗅了嗅,只觉那一股芬香扑鼻而来,盈久不散,顿时眉开眼笑,赞道:“不愧是正宗的太湖碧螺春,好香!”
白若臻闻言只是轻轻一笑,手上动作未停,很快开始了第二轮的轮泡。艾染轻声道:“人言茶喝二道,果真是不错。第一道的茶香则香矣,可香气尽散,不留余地,未免浅薄。”
白若臻微微一震,忍不住停下动作抬头望向了艾染,轻呼道:“小染,你小小年纪……看不出来呵!”
艾染嘿嘿笑着,别人千句夸抵不上她心头好的一句话,顿时得意忘形,得瑟了起来,“那是,要不我管你叫姐姐呢?须知缘分就是这样妙不可言,也许我们上辈子果真是姐妹呢?”
“傻话。”白若臻轻笑,慢慢又低下了脸去开始冲茶。那蓦地绽放的清冽笑意几乎令艾染看傻了眼。回神的同时见她已轻轻奉起一杯翡绿的茶汤,缓缓递到自己面前。已尽数舒展开的茶叶静静飘荡在紫砂盏中,望去便如绿云翻滚,落叶飞舞,观之赏心悦目,闻之清香袭人,几乎令人不忍猝尝。
而更令她心驰神往的是轻轻托着那紫砂盏两侧的白若臻姣美的手指。她的手掌纤薄而细长,骨腕纤细,皮肤白皙滑腻,触手沁凉,手背上清晰可见两道淡淡的血管静静蔓延。指根处略粗,越往指尖越细,骨节很小,指尖茭白如新笋。指甲只留了约莫半厘米长,没有涂染丝毫化学物品,片片指甲色呈淡粉,清薄明晰,如退潮后在沙滩上熙熙生辉的小小贝壳,望之玲珑剔透,似有光华流转其上,灵秀洁净。
艾染伸手接过那紫砂盏,轻轻托在掌心,望着那氤氲的热气慢慢纠缠着升腾而上,扑到面上,便渐渐有些细密密的热意蔓延开来。正自望着盏中上下纷飞的茶叶发怔,蓦地额心一凉,待得抬起头来,一只她刻在眼中那样深那样切的手掌正执着一方月白色的手帕缓缓覆上了她的额头。
那清凉的触感,细腻,轻柔,拂过眉心,力道或轻或重,深浅不一,只留下微妙的酥痒,令她心头一悸。
“还没喝,便出了一头的汗。”白若臻的声音在收回手帕后轻轻响起,静静地望着艾染,眼中却是清楚的温软与关怀。
艾染有些赧颜,“姐,我真佩服你,这么热的天,你也是清清爽爽的,难道你真是传说中的冰肌玉骨?”
“什么?”白若臻有些不解。
艾染笑道:“古人说,美人都是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我以前只是不信,是人就会怕热,会流汗,美人难道就不是人?不过遇到你,我算是信了。”
白若臻微微一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了。”
艾染轻轻嘎了一口香郁的茶汤,很是满足地喟叹了一声,而后放下杯子便冲白若臻俏皮地眨了眨眼。
“本来就是夸奖你。”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