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天光大亮,推开良辰所在的那间小屋,一股恶臭的味道扑鼻,将人生生给顶了出来。少时露离从院中古井里打了一桶清水,舀在了盆中,由公孙念端了进来。淅淅沥沥地淋在良辰的腿上,又拿巾帕连同水和污渍一起擦洗干净,重新取来买了的衣物,为她换上。
等待一切收拾完毕,扶着良辰坐起身来,她惊讶的发现,昨日还病得只剩一口气,现在竟然能笔直地坐在床上,低头看去,除了还有些红肿,两条腿好好的在眼前,不曾伤筋动骨,挪动了下,虽然不复往常的力气,但活动无碍,与伤前无异。
“几日没见风了?要不要出去走走?”公孙念看着穿戴整齐的良辰,这时才觉得她像是个活人了。
良辰本来以为自己这次就算不死,最轻也要留下些残疾了,之前看双腿那么恐怖,若是再不能走路,那活着干脆还不如死了痛快。现在才是把心放在了肚子里,有些后怕地问道:“我的腿?”
公孙念拍拍身上的小挎包,揪出只睡得正香毛绒绒的一团,丢到良辰怀里:“喏,要是你的腿不能完好如初,就阉了这小懒蛋下酒。”
良辰低头一看,正是猜猜,哈喇子都流了一嘴,似乎是累坏了,扔得这下都没能让它清醒过来,提着迷迷糊糊的小脑袋,舌头一伸一伸,睡梦中还在为良辰舔着伤口。憨憨的小样儿,让人忍俊不禁。
“那怎么能?!你要是不想要了,我可是拿它当宝贝的。”说着良辰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脸,手轻轻柔柔地抚在猜猜顺滑的毛背上,那样子好像也在对它说着谢谢。与公孙念一起踏出房门,阳光照得良辰眼睛刺痛,头一次感叹能再看见苍天白云,日头正盛,真好。指指东边那间屋子,公孙念说道:“那姓乔的与那苗蛊女就关在那间柴房中,今天早上就活蹦乱跳了,恢复地比你快,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竟拖了这么许久。”
“中蛊之时,那苗女似乎与我说过,能感知到我身上的那什么阴气,是否与此有关?”良辰这时身上还是虚弱,声音也是小的只有两个人能听见,公孙念不明所以,良辰就把苗女箬绮当时的话复述了一遍。
两个人相顾无语之际,一只手搭上了良辰的肩膀,熟悉的气息在身后氤氲,露离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见徒儿已经无碍,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怎么这就出来了,没多歇一会?”话还是原来的话,但是听在良辰耳朵里,瞬间就回想起昨日师父亲口喂她吃药的画面,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处。露离一见,还以为她没好彻底,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上下仔细地打量着,忙问公孙念:“良儿可是余毒未清,怎么脸红成这个样子?”
公孙念看见她的样子,联想到昨日,心中了然:“奥 ̄中毒之像乃是面色乌青,似这般红润霞晕,多半是倾心之症。”
说罢向前走去,将原本扶着良辰的一半身子,都推到了露离怀里,不在两人中间做着电灯泡。平时一向多话的良辰在师父的打量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憋了半天,才安静下自己那颗小鹿乱撞的心。
露离紧皱着的眉头也终于舒缓开来,面色上看着倒是如常,随便找着话说:“既然身子已无大碍,记得从明日起,早课还是要修的。”握着良辰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远处的公孙念本来竖着耳朵想听墙角,听到露离这句话,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气:“哎,不解风情。”
推开柴房的门,入目是一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脸上有些乌青和淤肿的乔帆,看来昨天被揍的不轻,还有被捆在柱子上脸色苍白的苗女箬绮。见到三人过来,乔帆首先冲了过来,那精神头完全不像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哎呀,小道长也无碍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良辰看着他那张如同小丑一般的嘴脸,本想开口骂几句,后来想想还是作罢,一是身上还是虚弱得很,没有力气,二来这种人就是个脏心烂肺,就算骂了他祖宗十八代,再遇到这种要命的事,他还是会把身边能用的人全推出去,做自己的替死鬼。
乔帆看到良辰无心搭理他,继续说道:“哎呀,仙道真是法力高强,能让这狠毒的女人自作自受,遭受反噬,看着虫子从她的眼睛里嘴里爬出来,真是太解恨了。”
“人已经这样了,你就积点口德吧。”公孙念说道。
“是是是,神医说得对,在下还未谢过神医妙手回春。”乔帆狗腿地鞠躬致意。
“别。”公孙念连忙说:“我可受不起。”
“为何还要绑着她。”良辰还是打心里同情这个苗族女子。然后乔帆就将箬绮之前同他说过的,要是苗女被人解开下在自己心爱男人身上的蛊毒,就不能存活于世之类的话,告诉了大家。
“哦。”良辰心里稍有安慰:“你是怕她自杀,才限制了她的行动。”
“这女人心肠歹毒至此,就算是死,也不能玷污了我乔家祖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