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星夜兼程,终于在余晖将近之时,赶到了行军大营。
“站住!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守门的将士长矛一挡,整个比程煜人还要高出一截,自觉得没工夫跟他们扯皮,出手卸了两人的武器,一个垫步翻身就轻松越过。门将相互看看,大约冷了有一秒钟,随即敲响了手边的锣鼓,一时间大营哨鼓响作一团。
良辰爱凑热闹,放下吃到一半的碗筷,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刚撩开帷帐,就与左顾右盼,东躲西藏的程煜撞了个正着。
“哎?”一个哎字还没说完,话头就被程煜抢下:“哎哟,良辰啊,许久未见小师叔,怎么见面也不行礼,不懂事,老官儿也在咯,人呢?”说着就往帐内钻去,像条泥鳅似的滑手而去。
中军大帐,几人都在,除了公孙念还盯着江拾灯完善那个仿制的空谷玉埙,其余人都围坐在沙盘前,听齐暄与众将议着行军路线,抬眼看见迈步进来的程煜,有些怔愣,不知该如何开口时,一声回禀通川,将思虑拉回当下。
“报!报将军!”一名小卒才喊着,人已经到了跟前:“营中惊现刺客,身着红衣,八尺有余,头戴…呃…”正说着,小卒忽然瞥见旁边站着的程煜,话刚出口,就说不下去了,反而指着他“啊,他他他”了半天。
“好了。”齐暄站起身来,暗叹这程煜真是有本领傍身,行事乖张,大营都敢硬闯:“下去吧,来人是我朋友,若他真想行刺,就算整个大营的人加起来,也能取我首级。”
小卒摸摸头,答了个“是”,便退出帐外,程煜不以为然:“哎哟,小侯爷,别来无恙啊,这句话太抬举了,受不起受不起。”脚步不停,看着公孙念手里摆弄的玉埙,好奇地走过去:“念儿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珠光宝气了。”
公孙念撇嘴:“拿来吧你。”还没等程煜看清楚,就劈手又夺了过来:“这便是江湖上人人在寻的第三样宝贝,不过还是半成品。”
“你们怎么会一同到了此处,不得不说,这次人还真是全啊。”
良辰往程煜身后看看,看似乎大家都有此疑问,也就问出了声:“不是,这事说来话长,可是小师叔,黎开师妹没有与你在一起吗?”
程煜摸摸鼻子,想着黎开连同赫家那个小子一起上路,心里就一万个不乐意:“我不是都金蝶传信于你们了?天朝皇帝入狱了黎开的父亲,眼看大军要打到家门口了,又服软同意他官复原职,前来出使,黎开应是与之一道,算算脚程,应该也差不多快到了。”
话语落地,营帐之内的人脸色都有些难看,齐暄将手中的笔都捏断了:“出使之人,竟是黎家父女?”
程煜茫然点点头:“是啊。”
“来人,备马!”齐暄来不及详细解释只得拉上程煜,道边走边说。
其间赶路是风驰电掣自不必说,程煜此时更是肠子都悔青了,自己当初就该坚定意见,时时护送在她身边,不该兵分两路,造了这档子乌龙之事。一想到黎开可能受到的委屈,就恨不得飞也似的,冲过去。
可是等他们赶到事出之地,场面却血腥地出乎二人意料。
目之所及,尽是些断支残体,好不容易找到几个完整的尸首,也都像是断线的人偶一般,半身不全,看上去颇为诡谲,或是虚弱地倚墙而息,或是狰狞地倒地而骇,亦或是怪异地角弓反张,但无一例外,脸上都是惊恐而绝望的表情。更有甚者面目全非神色莫辨,一张面孔血肉模糊,其上白骨若隐若现。
只在一旁的角落里,发现还留有气息的黎天,早已昏厥过去,意识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