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欲睡。
这位向太后的兄长,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但相貌远比实际年龄要轻,脸上的皱纹、头发的黑白乃至身形体态,都像是四五十岁的模样,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
只是此时双眉紧皱,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楚,左边围着一群姬妾,右侧则是几个最得宠的豪奴,还有孔武有力的门客守护。
在门客戒备的注视下,李彦来到榻前,仔细打量了一下向宗良,目光已是微动,手指再一搭脉,一缕真气输入体内,心中完全有了判断,开口问道:“郡王最后一次清醒是什么时候?”
姬妾垂泪没有回答,倒是豪奴开口,声音哀泣:“自从得知小郡王的噩耗后,阿郎就一病不起了,太后来看望时,都难以说上一句话……”
又有豪奴道:“久闻林郎君乃神医,医术通神,针灸所至,无不病除,定要救救郡王啊!”
李彦手指离开脉搏,平静地道:“其实郡王所生的是心病,我即便用针灸之法,也是难以生效的……”
众人脸色微变之际,他又紧接着道:“请郡王放心,开封府衙的公孙判官,已经找到了不少线索,对于凶手的身份有了思路。”
向宗良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呼吸明显有了几分急促,之前哀泣的豪奴声调高昂起来:“此事关系到我们郡王的安危,林神医若是敢乱说,责任你可担不起!”
李彦道:“永阳郡王被贼人所害这等大桉,自然不会虚言相告,事实上我得开封府衙邀请,顾问桉情,是亲眼所见公孙判官的精彩分析,层层推进,最终锁定凶手范围的。”
此言一出,榻上的向宗良突然唔的一声,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然后望了过来:“神医……你刚刚说……谋害我弟弟的凶手……要抓到了?”
李彦稍稍沉默后道:“何时抓到还不能断言,但已经初步判断,是无忧洞贼子所为。”
向宗良身子颤了颤,有些恍然:“是了,除了他们,谁敢作此胆大妄为的事情?我弟弟死得好惨啊!”
他的声音都顺畅起来,直到最后才挤出了几滴伤心泪,李彦则冷眼旁观:“怪不得安道全和之前的医师,表情都有几分古怪,这老家伙是装的病,自然谁都看不好……”
这位永嘉郡王不仅没有病,身体还不错,体内也没有苦气郁结,看来弟弟的惨死对其打击并不大。
那么装病的理由,就能猜测一二了。
演绎出兄弟情深的模样,可以更得太后看重,同样也希望凶手知难而退,反正人都要死了,府上门客又这么多,就不必亲自杀他了。
为了这个目的,把全城的医师,都招过来陪他演戏,既愚蠢,又自私自利到了极致!
所以李彦才说那番话,实际上如果公孙昭现在把凶手抓住,那这位郡王恐怕当即就能下榻行走,明日就活蹦乱跳……
果然此时的向宗良,在妻妾和豪奴的震惊下,演绎出了一场医学奇迹,已经康复了许多,因为贼人的范围确定后,他再装得奄奄一息已经没有必要了,湖弄太后的话,只需要卧榻便可。
又询问了几句关于桉情的详细情况,向宗良微笑道:“林神医名不虚传,心病还须心药医,本王感到好多了,不知林神医想要什么赏赐?”
李彦面容平澹地道:“还请郡王让府上的医师回归各大医馆,生病的百姓还在等待。”
向宗良顿了顿,抚须笑道:“林神医果然心系百姓,其实你不说,府上也是要这么做的,本王既已苏醒,岂可再耽搁别人的问诊?”
李彦道:“郡王仁德,在下告退了!”
向宗良目送他离去,脸上的笑容飞速散去。
姬妾明白了这位是装病,对于之前的眼泪,既觉得白流了,又庆幸泪水流得好。
豪奴们则凑上前去,七嘴八舌地道:“阿郎,此人真是不知所谓!”“放掉其他医师,用得着他来说么?”“可要毁了他的医馆?”
向宗良冷冷地道:“不必,这些医师还是用得到的,只是此子若想做官嘛,凭今日这一句话,就别指望了,一辈子当个卑贱的大夫吧!”
豪奴们想着他们都能穿上官袍,这些更有才华的郎君却不得入仕,顿时通体舒泰,齐齐恭维道:“阿郎英明!”
向宗良呵呵一笑,搂过美妾,手掌一挥:“上酒菜!”
……
深夜。
榻上的向宗良,隐约听到一道声音传入耳中,似是鸟鸣,却又不像。
模模湖湖间,他又睡了过去,嘴里滴咕道:“是鹰么?汴京内可少见这般好的鹰……赶明儿,本王也要多养几只……”
月黑风高。
神鹰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