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风雪（三）

雅，眉目皎如云月，不染半分尘埃世俗。在一刹那的眼神交汇里，她从那双清澈的眸子中读到了同她一样的错愕与尴尬。

    直至岁珏将那把掉落在地上的剑轻轻放到她的手上时，这份混乱感才消除了一些，就连之后岁珏走了，她都未告知岁珏自己的任务，以及那句未说出口的话——

    “如今，我能否与你同行。”

    少年的身影便如池塘中的一滴墨，尚未有机会晕染开来，已消融于天地，再也寻不回。

    幼时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大人们告诉她，活着便是数不尽的错过，愁兮不喜这样的说辞，在她看来，既然从未争取过，又何谈错失。

    后来愁兮渐渐长大才明白，原来有些事情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做到的不过是眼睁睁看着，然后错过，再错过。

    她同岁珏曾是挚友又如何，如今在下域碰面，亦只能分道扬镳，所谓错过，无非如此，她实在是不差这一回。

    无非是一个任务，一个搭档，岁珏走了她亦能遇到旁人，只是不甘心，与其说她惦念岁珏，倒不如说她厌倦了向命运低头。

    岁珏走了又如何，她偏要去追，偏要让岁珏做她的搭档，什么都不为，只为一腔快意。

    这便是愁兮的偏激之处，无需旁人懂，更无需旁人理解。

    打定了主意，愁兮大步朝岁珏方才离去的方向奔去，是追得上还是追不上？她未考虑过任何结果，或许她追的未必是人，只是一份偏执罢了。

    惟有这一次而已。

    ……

    我奔至半路便停住了脚步，雨沾湿了我的额发，又顺着剑尖处滑落，滴滴答答地打落在青石板上，周遭寂静无人声，唯余我细微动作发出的小小声响。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雨雾似乎愈发大了，直觉告诉我再停留于此便会有危险，其实应该早些便离开的，而不是一时冲动原路返回。

    便当我犯了一次蠢吧，反正也无人知晓。

    我正欲转身离去，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鞋履踏进水洼之中发出的声音分外清晰，随着耳畔边的脚步声愈来愈大，那声音，似乎在朝我奔来。

    我缓缓抽出剑，警惕地盯着那个方向，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朦胧之中我看不清来人的面貌，垂下眸，却见玄色裙角在微风中摇曳。

    “愁兮？”我下意识唤出声，没有回应。正当我犹疑之时，那黑影已奔至我面前，我退了半步细看，终是看清了，愁兮那极为狼狈的模样。

    她的发丝黏在了额头上，末梢仍滴落着水珠，一条条小水线自她的额角滑落至下颔。

    愁兮仰头怔怔看着我，似料不到我会停在此处，脸上尽是讶色。她站在我跟前，却一句话都说不出，而我又何尝不是。

    我与愁兮站在雨中像极了傻子。

    正当我理着思绪时准备开口时，我的左手忽而感到一阵冰冷，如轻轻碰到了碎玉一般。

    我低下头看去，原来是愁兮的右手轻轻搭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要跟你走。”愁兮淡淡开口，望向我的眼神坦率而直接，不带丝毫暧昧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