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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音落,群马涌进山林。
问青衍回头看陈鱼,轻轻点头,陈鱼便也跟上他,两人的马是最后进去的。
陈鱼因为不是很会骑马,速度都慢了很多,两人驾着马走了许久,一只猎物都没有看见,见这样,陈鱼有些不好意思了,“要不,少督主还是先行去狩猎吧?这样下去,猎物都没了,陈鱼还拖累少督主。”
问青衍看了陈鱼一眼,又看了看四周,笑了,“谁说我是来狩猎的?他们要猎便猎,我的手受伤了本来也就不方便,他们人也多,我也抢不到啊,还不如教教陈鱼小姐骑马呢。”
要的就是这样。
陈鱼微微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就浪费少督主的时间了吗?”
问青衍闻言摇摇头,“这哪能说是浪费,和陈鱼小姐说话十分舒服,不用打官腔,是我感谢小姐才对。”
“少督主谬赞。”陈鱼压下嘴角,小声回答。
“对了,陈鱼小姐最近是不是过得不好?”问青衍突然问道。
陈鱼一惊,看向问青衍,“何、何出此言?”
问青衍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小姐这里,有勒痕。”
陈鱼下意识地抬手把脖子遮住,不说话了。
问青衍双眼藏着笑,说道:“是在下不对了,不该冒犯小姐。”
陈鱼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下定决心了,轻轻说道:“我……的确过得不好,处处不如意,做什么都是错……”
问青衍也顺着她的话说:“为何?是因为我与你亲近,遭到别人的诟病了吗?”
陈鱼有心和问青衍暧昧,听见问青衍这样说干脆就不说话了,让问青衍误认为是他自己的问题。
果然,问青衍似乎是懊恼了,沉吟良久,说道:“陈鱼小姐莫要受委屈,有什么困难时刻和我说,我给你做主。”
陈鱼抿唇,微微笑,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就是要问青衍对自己有愧,她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痕迹,这是那人做的,给她补面具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每一次都像是脱了一层皮。
问青衍估摸着差不多了,故意笑了一下,“好啦,不说这些沉重的,今日是来游玩的,对了,你上次说的五谷大街的水桥,我去看了一下,风景的确不错,当地的人也十分朴质。”
陈鱼微笑点头,“嗯,那里很漂亮……”
“我去那里转了一圈,听了些事情,倒是觉得可惜了。”问青衍叹了一口气。
“可惜?”陈鱼有些疑惑,“如何可惜?”
问青衍又叹了一口气,“那里有一户人家,全家四口人都被人杀害,还被烧了房子,死无全尸……”
陈鱼呆住,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连呼吸都差点忘了,整个人都陷入窒息。
她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说道:“啊……四、四口人吗……那还真是可惜了……”
问青衍点点头,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惹了什么仇家,死法那样残忍,听人说,两个哥哥为人极好,也不沾惹什么事,死的不明不白的。”
两个……哥哥?
陈鱼越听越慌,话都忘了说。
“不过还好,家里应该还有人活着。”问青衍用余光扫了陈鱼一眼,在心里笑了一下,“他们说家里还有一个小女儿,叫什么……张玉,对,张玉,虽然下落不明,但也比被杀害好太多了。”
陈鱼彻底呆住,双眼开始无神,瞳孔微震,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晕过去,勉强地扯出一丝笑,“嗯……是个好消息呢,应该……不是仇家吧,也是十分、十分可怜了……”
问青衍点点头,“但如果那女儿还活着的话,怎么不去给家人收尸呢?是不是遇见什么坏人了,还是让人担心的……陈鱼小姐?你怎么哭了?”
陈鱼一惊,连忙拿出手绢盖在眼下,“没事没事,是刚刚被风里的杂物迷了眼睛,一会儿就好了。”
陈鱼接下来的时间根本就不知道是如何渡过的。
整个狩猎全程她都是浑浑噩噩的,问青衍也不介意,纯当陈鱼心情不好。
陈鱼自己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发懵,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知道狩猎结束后,她像是疯了一样跑向五谷大街。
为什么?!
不是说不去看亲人就没事吗?!
不是说不见面就会活得好好的吗!
为什么会被杀?为什么会死无全尸?!
她的鞋都被跑掉一只,身后的丫鬟也追不上她。
等陈鱼无厘头地奔跑到五谷大街的时候天已经慢慢地黑了。
她踏上熟悉的小路,拐了好几个弯才看见原本熟悉的茅草屋此刻只剩下断壁颓垣,焦土上全是散落的不明物体,陈鱼感觉自己在做梦。
她为什么要答应那个人去冒充?
她为什么要去陈府?
陈鱼跪倒在地上,看见地上那四具被烧焦的尸体,只觉得自己的心都不属于自己了,她一步步爬过去,牵起尸体的手,尸体手腕上还挂着一条同样被烧焦的手链。
‘爹,这是用玉儿的头发编的,别弄丢了哦。’
‘好,玉儿做的,爹都好好收着。’
‘玉儿一定会带爹过上好日子的。’
陈鱼摸着那条焦黑的手链,连接处都已经断裂了,看尸体的动作,临死前还想护着这手链。
尸油都被烧了出来,地上全是胡乱挣扎的手印,墙上也有……所以,他们是被人关在屋子里烧啊啊啊啊啊!
陈鱼想到这,浑身开始颤抖起来,这该多绝望?!这该多无助啊?!
她甚至都不敢想,自己的家人们在里面等死是有多难受。
她把尸体抱在怀里,窒息的感觉袭上心头,她只能大口地呼吸保证不晕厥过去,她想把四个人都抱在怀里,但她抱不到,几番调整之后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临近崩溃地喊了出来,“爹——!!”
“娘——!”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