盔的启动按钮,“开始脑对脑连接!”
顾禾的头皮被电流猛然窜过,不由双目一瞪,无数的血丝线接入大脑皮层。
他眼睛余光注意到洛娜的头盔光亮四溢,蓝与紫的色彩覆盖了她脸上的苍白。
他那还未缓下来的大脑,再度开始加速,加速……
一瞬间,那种跑车超速发出的轰鸣呼啸又再响起,他眼前居酒屋内的景象全部被像素网格线化,网格线直接穿透了四面八方的墙壁伸展开去。
似有嘭的一声,这一切景象都碎掉了,成了无数个飞舞的像素格子。
像是一幅巨大的拼图,被扔到了空中,纷纷扬扬。
他进入到一个神经数据空间,他与洛娜脑对脑连接起来了。
这可怎么呼唤?顾禾注意着周围,一排排的超凡语言序列铺展了个满,在漆黑虚空中发亮。这里没有空间感,没有上下左右,哪里都可以是上下左右。
但他马上注意到了,那边有一大片像是出错了的数据,摇摇晃晃。
一排排序列重叠得乱七八糟,不断有0与1撞毁消失,混杂了越来越多的杂色。
那似乎就是洛娜的人格,完整度快要掉到60%以下的人格数据。
“洛娜?”顾禾大叫一声,或者说想象出自己大叫一声,图形、文字与声音在这里可以随意想象、随意捏造,都是纷飞漫舞,没有物理世界的束缚。
“洛娜,是我,顾禾,我是超凡者了,玩偶容器,赶紧过来!”
他发出的这些话语,像在聊天软件发出消息,由0与1的数据序列传达。
忽然间,如有电光,那片乱破的人格数据凝结出一张平面的光影图像。
那就像是一个电视屏幕,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了橱窗。
在平面光影图像里面,显示着一个近景镜头的女性面容,正是洛娜,面目残破。
顾禾顿时有点意外,她仿佛被轰塌的大楼压过,又像被一群猛兽撕咬过,漂亮飒气的脸蛋残缺不全,左边脸颊露出森森白骨,满脸的裂纹,随时会崩成纷飞的像素格子。
那双平时有神得近乎于厉的绿眼睛,也布满裂纹,散乱无神。
“顾禾?”洛娜虚弱的声音从平面图像里传出,“你就随我吧……我累了……”
“不是,你现在不太清醒。”顾禾连忙说,“来我这玩,我这容器还蛮大的。”
脑友,这可不兴随啊。
他跟她现在可是脑对脑连接着的,听老范说的意思,如果洛娜彻底崩了,她的数据洪流就会对他也造成冲击,可能也会使他宕机……
“我这里就自己一个人格住,真的住得下。”顾禾又说。
他不知道具体数目,但感觉自己现在的脑神经元细胞,估计能有500亿个。
平面图像里的洛娜摇摇头,“我不想玩了,我受够这个世界了……”
自杀倾向?顾禾很清楚,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她心理问题严重,并且撑不下去了。
她的人格正在崩溃,怎么办,该怎么劝说她,采用什么治疗策略……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就要尝试说点鸡汤。
但那张平面图像顿时黯淡了很多,似乎要消退而去,洛娜面目的裂纹也变得更多。
“我们都要去他妈的!”顾禾立即改口道,共感和共情应该差不多,现在的关键应该是要构建起共情,他用洛娜式的语气说:
“去他妈的世界,去他妈的流光城,去他妈的去他妈的!”
顾禾看到快要消散的平面图像停滞住了,这话她爱听!
没错了,彩音小姐之前说过,共感的要点是,一定要让客人开心愉快。
想想,今晚洛娜又是一场战斗,差点就挂了,现在心灰意冷。
她这个心境,需要的不是鸡汤,是理解。
收起那些大道理吧,顾禾作为前心理医生,很清楚理解对于来访者有多么重要。
“我们就一群街头烂人!”他高呼道,再接再厉:“没有未来,爱咋咋的!”
这话儿,说得他自己都心动了……
那边的平面图像顿时更清晰了些,里面残缺的洛娜也似乎有了些精神,咧嘴笑道:
“什么街头烂人?去你的,我洛娜可是,骨血之女啊!”
骤然猝不及防地,那整个平面图像一下猛飞过来,这股人格数据流冲进他这个容器内。
顾禾时而感到自己进了图像里,变形扭曲,时而又感到图像注入神经,难以厘清。
一些模糊残缺的画面在他脑中闪过,不知是想象还是记忆,他好似看到一个小女孩抱着些食物奔跑在雨夜街道上,两边霓虹灯光刺目……
也是这个小女孩,高举右手挥动着一面血色旗帜,高唱着什么。
那歌声,像是童稚的声音唱的,又像是洛娜的声音在唱。
顾禾头胀不已,自身人格完整度在下降,以容器接纳着洛娜那如同巨浪奔涌的人格信息。她在过来了,在连接成为这个身躯里面的次人格。
洛娜的人格,仿佛是一场摇滚乐队的演唱会。
他听到各种乐器的轰鸣,听到了无数人声狂热的高呼响应。
在宽阔的街道上,改装得奇形怪状的车辆结成车队,放着大喇叭,到处的车厢上都有人在疯狂演奏,各种奇装异服的人们结成人群,跟在车队边,到处挥着血色旗帜。
车队和人群,朝着一座高高在上、直插云宵的摩天大楼走去。
那高楼之上,有着巨大梦幻的全息影像,也有着架设起来的冰冷的重机枪。
那个小女孩,站在车队最前面的那辆大车之上,在她身边,人影幢幢。
“这里没有流光梦,你没有未来,你没有未来,我也没有未来。
但我们在一起,就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