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和侯府虽说子嗣不丰,但到底也是高门大户,简洹又是个挥金如土的主,每月拿的那点俸禄,还不够他去一趟琴馆高兴高兴的。
可是侯府的日子也没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当年简晟去世,简洹母子俩确实是难过了一段时日,那就是在和二房三房争家产,邕和侯不过两代,能有什么家产好争来争去的,不过就是封地的茶山业了。
简老夫人出身商贾,依着简如绯这两年的观察,大历虽说不如华国历史上的某些朝代对士农工商有那么明确的分层和歧视,但于封建阶级社会而言,这也是必不可少的现象。
商人地位并不很高,尤其是对于京城里遍地勋爵高官而言。
可无论是什么时候也好,对谁也好,钱,都是好东西。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简老夫人就不似那些人那般沽名钓誉,嘴上说的不屑如此这般,实际上那些官贪起来,那个比不别人心黑手狠的,既是想要享乐,又作甚惺惺之姿。
也不愧她一介女流,她膝下尚且有两个孩子,又不能来往于西南与京城,请了母家的精明人,帮忙在中间照看着,她自己则是瞄准了京城这块宝地。
在京城,大街上掉一块砖头都能砸到两三个高官贵族,有钱又会享受,茶叶不在这里卖,还能在哪好卖呢?
可是西南实在离京城太远了,来回运送茶叶,既要护好茶叶不受损,不受潮,又要保证茶叶按时送到,成本也着实太高了,简老夫人空有报负,却也没有办法。
直到十几年前,先帝年间连年大灾之后,京城里流落进来了许多难民,旱的旱,涝的涝,家里是没有半点活路给人了,只能带着妻儿一家老小到别处求生。
京城人钱多粮多,原先灾时都是富户贵族出面,设粥棚救济,可这次京城里本就因为“灾星”一事人心惶惶,又有哪家愿意还做这事。
简老夫人却是看中了这些人,一来她有心救济,二来西南的茶叶难以运送,缺就缺在人手上。
要在人伢子手里买些人不难,难得是人心。
山高路远千里迢迢,若不是可靠的人,又怎么放心将送货的事情交出去。
她在京里郊外买了些空着的庄子,在难民里挑些拖家带口的精壮男子,她愿意给口饭吃,给他们个安置的地方,叫他们的家眷不受欺辱,不挨冻饿。
这些人自然是感激涕零,背井离乡出来不就是为了活下去,若真有人愿意护他们家小,莫说是出力,便是卖命都是值的。
这些人年轻力壮,又心存感激,分成好几队,来回运送西南的茶叶。
南边的茶,一直在京城就是好东西,京城在北,靠近蛮夷,也曾有人喝过夷人的奶茶,实在是腥涩难忍。
可茶本就长在南边,有商队来往运送一些,价格已然是极高,但还是供不应求,直到简家的茶行出现。
新摘晾晒的茶,不过月余时间,而且量多,价格虽然也很不美丽,但好在一直能买到,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简家的茶山生意做得确实是红火,不然不会在家里没有考的住的男人的情况下,还风光了这许多年——
当年娶柳渠芙的时候,简家的彩礼可也没输给她的嫁妆。
自古有钱都是好事。
简老夫人也曾动过让简洹接收生意的念头。
可是简洹是勋爵,经商毕竟不是什么好的打算,她还是抱着让儿子在官场好好打拼,光宗耀祖的的希望的。
后来见儿子与仕途无望,便将这茶楼交于他练手,这么好的位置,加上简家自己的茶山,生意不好都说不过去,可简洹哪里又将心思放在这上面了呢。
连个唱小曲儿的都没有,只有清茶有什么好喝的?
简老夫人简直要被气的去见先夫了。
那是给他们这样的勋爵高官喝茶议事的地方!
你还以为京城里人人都像你一样只知道喝花酒吗?
遂对儿子死心。
真是做官做官不行,经商经商不成。
可她自己到底年纪大了,尤其是这两年,家中事情颇多,她越发顾不上。
西南茶叶运送需要青壮年,以前跟着她的那批人都很好,只是到底都年纪大了,哪里能受得了来回数千里的奔波。
也只能从伢行处买些人,到底不出简老夫人所料,不是弄丢了茶叶,就是半路人都跑了,还出过自己将茶叶都倒卖了的事情,生意渐渐的差了下来。
这些东西都是柳渠芙说给简如绯听的,倒也不是什么意思,就是孕期她无聊的紧,简如绯陪着她解闷,问起简家的进项,她便当成玩笑告诉的简如绯。
如今这茶楼到了简如绯手里,倒也算是承了“家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