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一只老山参的红布包里,打开却是一缕头发。“幽北萨满大神婆自戕了,不过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却活了。这次行动折了鸽子,四肢被打碎了带不走。我亲手掩埋的。”安平王伸出手来摩挲几下桌上的头发,又把红布包叠上推回麻子六面前:“那关外就没人了把?”“是,没人了。但可以从西北道那里调新人,就是不容易摸清楚低。”王爷伸手整了整发髻,摇摇头说:“你也不用回去了,大老太太一死,幽北三路短时间内恐怕没有什么余力搞小动作了,留在京中休养一段时间吧。”说完,朝着红布包努了努嘴:“去账房支三百两银票,给鸽子家里人送去,再一并支五十两的散银,他们妇孺平日里使着方便。你什么时候回堂口,顺道把鸽子也带回去那就可以了。”
说完,王爷站起身,朝着门外喊了一声:“老葛。”等了一会窗外传来噔噔的脚步声,老葛小跑着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布包。王爷努了努嘴“拿回去给你老娘,再过一段时间天就要转凉了。还记得老太太的腿每逢冬天就疼痛难忍,这个兴许有用,吃了饭就给老人家带回去吧。”说完摆了摆手不再理他。
麻子六没敢打开包袱看,直接退出了书房。老葛和门房二哥来送他出府门,三人谈笑着走出了王府大门。“爷可是说让你吃完再走,厨子都准备好了你说你着什么急啊。”老葛笑眯眯的拍着麻子六的肩膀。“不了不了,回头再来看你们二位。”说完站在门外台阶下面抱拳拱手。“两位回吧,咱们回见”。然后笑了一下转身朝慢慢的走去。
“他给你门包了吧?”门房被叫做二哥的人点了点头,有些纳闷的问:“这可是常例呀,您老平时可从来都没问过这些事,今儿这是怎么了?。”老葛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圆圆的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缝,眼角堆满了眼纹,看着别提多喜庆了:“老六这次回来就算了,可要再派下去差事的话,就没几天可活了。将死之人的钱拿了,折寿。”说完使劲的嘬了一下牙花子,发出‘嗞’的一声,转身往后院厨房走去。二哥看看老葛一摇三晃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银子,站在门口愣住了。王府门外的大树,被一阵大风吹落了满地的槐花,直吹得满巷子香了个通透。
麻子六右手提着安平王爷赏下来的布包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等转过大约三条街去,立马侧身闪进一个小胡同,等稳住了身形,大口喘着气。气息微定后,他弓腰垫脚紧贴着墙面,走到街口探出半只眼睛四处仔细打量,复而仰头抬手朝右边院墙上砸了一块石头。‘啪’一声后屏住呼吸,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响。确定了没人跟踪的麻子六后半截身子一下靠在了灰墙又滑坐在了地上。早上新换的衣服早已经被他背后的汗水打了个透,上面蹭了一层厚厚的墙灰。四肢软乏的他拿起布包打开一看,布包里面赫然躺着那张卷起来的、曾经私下卖给老方的金丝猴皮褥!
在同一时间,很多麻子六这样的人,在各地方急速奔走着。有人得了重赏,改头换面变成了某个地方的富户豪绅,从此过起了使奴唤婢的小日子;还有的人被重新指派了目标,换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接到了新的任务;也有一部分人,从此以后家里的碗筷就少摆了一副。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你想我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呢?”
“嗯……那天打我一巴掌那女的呢?”
奉京城外一千里的太白山脚下一个木屋里,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婴孩在对话。这个婴孩全身的皮还没完全撑开,却已经能开口说话了。老太太一边在外屋厨房炉灶上熬着肉糜粥,一边应付着屋里一直喋喋不休的小婴儿。
“你才刚下生就这样大声说话,对嗓子可没什么好处。”
“你不觉得你大姐可能认错人了吗?”
“你既能来,就注定是属于我们这里的。更何况她已经死了呀,即便真的是错了,又没法改的。”
“那属于你们这的人,是刚出生都会说话吗?”
“其实也有几个生而知之的传说吧。”
“传说能当真吗?”
“那你能证明传说是假的吗?”
这个一边做饭一边哄着婴儿的老太太,就是被大神婆萨满指为继任的二老太太。而这个小男婴,就是大萨满以生命为代价祈灵而来的。由于公主怀孕之后就从未有过胎动,各方名医诊后都认定这是一个死胎。没想到这样一个死胎,经过十月怀胎后一朝分娩,真的活了过来。
“我跟你说啊,你们谁给我弄来的,谁得负责再给我送回去。”
“是大萨满跳神给你请来的呀。与我无关。”
“你不是继任萨满吗,来,赶紧给我弄回去。”
“我虽然是继任大萨满,可我不会萨满巫术啊,我本身只是一个大夫。”
“那你们这还谁会巫术啊?”
“没了呀,要不然能让我继任吗?”
婴儿一副被五雷轰顶的样子,躺靠在襁褓之中发愣。新任神婆大萨满,二老太太则一脸笑意不急不躁,继续低头慢慢用柴火煮着肉粥。偶尔盛起尝一尝,动作舒展流畅。
‘这女人看上去应该有四十多了,眉梢眼角竟还有点掩不住的柔美,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儿。’小婴儿被二婆婆一口口的喂着粥,一遍仔细打量着。“以后可以叫我二婆婆,或者林婆婆,随你喜欢。让我知道喊的是我,就可以了。”林婆婆笑着捏了捏婴儿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