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璃虽未仔细与寰云说乾家家史中在违抗天命的道路上,发生过何等悲惨的故事。但是在璃师姐的语气中,寰云听到的是一种深深的绝望。连神秘的乾家都不可为的事情,寰云本来还思量着瞒天过海,在天道滚滚车轮的碾压之下偷生。在隐隐猜到一切的反抗皆是徒劳之后,且不说璃师姐说什么寰云就十成十的信了。至少是迎头泼下了一大缸的冷水,阙璃与他说话,寰云多是以“嗯”“哦”这样的语气词应答,情绪一下子冷了七分不止,眼神微颤,不知在作何想法。
寰云心不在焉的跟着阙璃来到二里之外的青木村口。由于有了阿离的报信,阙璃和寰云提前得知有“该死的”中原修真人士来此闹事。作为“该死的中原人”之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没有御风而行,而是是选择了快步跑过去。等到了村东口的时候,已经聚集了近百的青木村民,过半手中还提着镰刀锄头等日常能见到的“家伙”。阙璃拉着寰云左右蹭蹭,蹭到了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终于是看到了那群闹事的“中原人”。
被村民围着穿着“异服”的只有四人,三男一女。身上流露着圆润的灵气的只有三人。这两男一女都是一身大同小异的红褐色道袍。看来还是有组织有备而来的。阙璃自从入了蜀山参膺门,很少下山,却只一眼,就动了动嘴唇,以一种只有寰云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出了三个字:“翳影宗。”
“师……”寰云的思绪,被强行灌入耳中这三个字拉了回来。侧过脸,还想问璃师姐从哪里看出他们是北岳翳影宗的弟子。却看见璃师姐正色的样子,也知道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这个时候,用官话或者越语说出“翳影宗”这三个字都不合适。
自三载之前,阙璃与寰云入越,交通条件的闭塞,导致了与中原修真界接触极少。但,如果真的是翳影宗弟子万里迢迢跋涉到此,可能就如璃师姐说的。他俩就俩扫把星,他们不想惹事,事情也不因他们而起。但是走到哪里,事情就会自己找上门的。趋吉避凶,寰云想有时间是该补一补这方面的理论知识了。
要知道,北岳翳影宗乃是燕山境的实际控制者。由燕山越过大晋,而进入到百越腹地,其间的路程绝不逊于由蜀山参膺门至蓬莱御风堂之间的距离。短短不足四年之功,绝对是不可能的。除非,北岳翳影宗动用了超远程的传送阵。值得一提的是,对比十数年前的“黎山刃事件”。由付出与回报权衡之下,华清山与天衡观之外的“三岳”,皆未动用巨型传送阵。
五岳中路程最为遥远的北岳翳影宗的手都伸到十万大山的边上了,还敢好不高调的穿着门派道袍,“奉旨办事”。说明此时的云梦大泽,“三山五岳”的人,该来的应该也来得差不多了。
还有一个长的五尺差半寸还佝偻着身板儿的八字胡小男人,一口一个“仙师”。样子看上去像是翳影宗找来的懂越语的向导。阙璃和寰云看到八字胡向导的时候,就看他没有两边来回你说一句他翻译一句,而是面露难色,和为首的翳影宗男弟子交涉着什么,“仙师,这是在别人的地界儿,还是……态度……”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向导,无论是翳影宗还是当地越民,他都是得罪不起的。北岳翳影宗家大业大,权倾一方,自不必说。他本不是越人,苗疆蛊术万里之外诅咒杀人还是讳莫如深的。
“态度?老子就是这个态度。”为首男子的脾气也上来了,他早就憋着一股气,修真界中本来就是用拳头说话。忍了一刻之久,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了。要不是人生地不熟,对于这群人话都不会说的南蛮子,他完全可以使用更直接的手段。现在用,也还不迟,“洪二,你就照老子说的翻译过去,一个字也不准差。”
“这位大哥。”“仙师”说不能漏一个字,洪二哪里敢把“老杂毛”“屠村”“女人”“小孩”这样的话,照实翻译过去。况且还是一刻之前,“仙师失手”将三名村民重伤,死生未卜的前提下。他要是敢把越人心目中的信仰、精神领袖“神巫”说成“老杂毛”。那这里的百八十号人,一人一脚,就能把他给踩死。
在一旁,寰云就在用比洪二更为地道的越语,跟一旁的青木村民打听一二。也不能多问由“八字胡向导”口中所说的“巫公”究竟是何许人也。他清醒的意识到,这个“巫公”在这一代就是一个忌讳。所以青木村民说多少,寰云也就听多少。
两刻之前,在这里发生的情况,大概就是那三个家伙进村的时候,满口的中原官话。这都到了十万大山边上了,造反的情绪高涨,你还敢乱说话。常言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实际上是驴唇不对马嘴,就这样,你听不懂我说什么,我也听不懂你吼的啥的对骂了好一阵。洪二好容易给劝回来了。却听到那仨家伙要打听山中的“神巫”的所在。
这回不止是对骂了,玷污“神明”,那就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了。一名青木村壮年,揪起为首翳影宗弟子的衣领,翳影宗弟子顺手一推,灵力外泄,青木村壮年连同后面的另外两名村民一同被掌风掀翻。以凡人身躯,承受脱胎中期修真者一掌。从地上留存着的大滩血迹,就能看出当时的惨烈了。
那名“神巫”究竟是何许人也,不是寰云现在需要考虑的了。不出几日,三山五岳的大部队就该开到这个不大的村寨了。不过晚几日知道而已。而此时寰云思量的却是,有了“五岳”这一个大目标。或许是一个契机,也未可知。
“大祭司来了!”随着后方的一个声音,人群恭恭敬敬的让出了一条半丈宽的通道。站在通路的一侧,寰云就看到一位长须带着面具的男子走了过去。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周围弥漫,瞬间让躁动的村民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