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鸣,“想下山,就下吧,天下何处无佛理?”
佛东西眼神亮了起来,他没想到本应极力阻止自己这个“不本分”的佛子下山的师父,竟不阻拦自己。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强闯普陀山大阵,强行出山的准备了。
因为佛门有规矩,佛门佛子,在成为佛主前,不可下山。
“今天我找你,是为了一件事。”老僧收起了笑容,“我今日就传你佛主之位。”
“师父?”佛东西诧异,心中想到了什么,脸上竟然是有一丝紧张。
“师父的身体倒是无妨。”老僧脸上又浮现了笑容,继续说:“只是师父老啦,你也长大了,应该把佛门交给你了,而不是在我这个糟老头子的手上不温不火地存在着。佛家,应该更辉煌!这一点,数千年来无人可做到,但为师无比坚信,东西你能做到!”
“等你从中州返回普陀山的那天,为师就要真正的去参悟几天佛理了。”
佛东西沉默不语,轻轻放下手中笤帚,然后转身面向那无边无际的金色云海。
云海不断翻滚,有时望着如宽阔无边际的滚滚大江,有时又像是偶有清风拂过的壮阔海洋,人们在这天上的风光里,能够真正见识到,什么是波澜壮阔。
大到这个时代也是如此,小到一个人的心中,亦是能有波澜壮阔。
正如此时的佛东西,心中已然掀起了二十年来的第一次波澜壮阔。
他极目远望,望向中州的某个方向,目光仿佛直穿千万万水,隔山隔水地望到了她。那个当年扎着辫子身穿白衣的少女,那个问他“是因为外物好才让心动,还是心动才觉得外物好”的少女。
那日一别,已然过去二十载春夏秋冬。
“你还好吗?别来可无恙否?”佛东西轻声呢喃。
一旁的老僧不着痕迹地向一旁退后三步。
他望着这个一身意气和心境正不断攀升的弟子,眼中有欣慰,有感慨,还有一丝羡慕。
当年的他,没有勇气,便遗憾终生。虽已放下,却仍念念不忘。
他望着自己这个身形气态和自己年轻时非常相似的弟子,有些出神。
佛东西没有注意师父的目光神色,而是闭上了双眼,而后马上又睁开。
在那闭眼的一瞬间,无尽云海剧烈翻滚,如同有人向着大海中砸入了十万座大山一般,掀起惊涛骇浪。
虽然是简单的一睁一闭,却丝毫不简单。
天上人间,有人一步登天。
睁眼前,七品巅峰境界。
睁眼后,已然九品巅峰。
他那海青色的宽大僧衣,随着猛然拂过了大风,猎猎作响,鼓荡翻滚如云海,更加衬托了他的清瘦出尘。
他转过身,认真地对着面前这位自己敬爱地师父弯腰合掌行礼。
“师父,走了。”
老僧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慢点。注意自己的安全。”
佛东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向着那片无尽金色云海,迈出一步。一步便已立于云海之上。
老僧望着踏着云海御风而去的弟子,没有反应。只是久久地久久地凝视着那个早已消失在天际尽头的黑点的方向。
他那长长的白色眉须,轻轻随风扬起,年老古旧的袈裟显得肃穆无比。
他站到了黄昏,站到了夜晚。
最后,他望着头顶那一轮亘古不变的明月,摸了摸自己那干皱的脸庞,轻声笑了笑,转身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