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长吁了一口气,心情稍稍平复几分,又沉声道:“打你?按照瑶光从前的为人处世原则,你本是该死在守约剑下的!”
他不得不把话说重一些,因为玄光身上,已经看不到任何神性,没有一丝对旁人的怜悯。
华胥闻言身形一颤,来不及细想,已经上前一步,急道:“上神!不要杀他!别杀他!”
卞南忙拉住他,看着他苍白的脸,已经不知在说什么好了,只得面色复杂的摇了摇头,轻声道:“上神不会。”
江岄听到华胥的话,亦是哭笑不得,都知道自己被人害成这样了,还能为刽子手求情的,估计也就只有华胥了。
他低下头,手指轻轻抚了抚守约的剑柄。
侧过身问浮黎:“玄光犯下的事情,你是否知情?”
浮黎淡淡道:“不知。”
“好。”江岄放下心来,“那你……”
未等江岄说完,浮黎便又沉下眼帘,正色道:“数罪并罚,生死不论。”
帝君浮黎向来秉持公正之心,铁面无私。
承影应声泛起清冷的寒光,映照在浮黎沉寂如夜色般的眼眸中,似洒下了一望无垠的月辉,亘古千年的冰雪自此飘落。
玄光呆呆地望着浮黎与江岄,怔了怔,而后气急败坏的扯着嗓门吼道:“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就因为华胥那个废物?!!江岄你才跟他认识多长时间?!我眼巴巴的盼着你回来,你竟对我如此狠心!”
卞南缓缓开口道:“狠心?帝君同上神不过是要你为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便要冠上狠心一词,玄光上神不妨想想自己对华胥所作所为,又该如何定论。”
玄光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恨声道:“你!我当初怎么知道会是他!”
江岄简直失望至极,对着玄光拱了拱手,冷冷嘲讽道:“不仁不义、以权谋私之辈,吾之深恶痛疾,玄光上神吾高攀不起。”
昔年他受了神族多少折辱,简直罄竹难书,原以为他一死那些事情便一了百了,却不知在他逝去的那些年里,有人同他一样,命如草芥。
杀戮从未停止,恃强凌弱从未停止,饶是新生的神族,亦能为了私心,妄害他人。
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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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岄这句话实在伤人至极。
玄光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浮黎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江岄。
华胥看到事情发展至此,怯懦的看了一眼玄光,见他脸色越来越黑,四肢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颤,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上神…算了吧……都过去了…没事的…我现在也活的好好的……不必为了我失了和气……”
卞南沉默的盯着他,不置一词。
瞬间,承影出鞘,向着玄光划出一道蓝色剑芒,剑气如虹,惊动四方。
一剑挥落,玄光的身影依然不见。
浮黎收剑回鞘,绝世的面容犹如几经雕琢打磨的白玉,淬着冷冷的光华,对着江岄道:“我不会姑息,定会给水神与东方大泽一个交代。”
江岄闻言,缓缓的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
浮黎又道:“能否不迁怒于我?”语气隐隐藏着一丝委屈和讨饶。
江岄一怔,心在这一刻变得柔软起来,撇了撇额前的须发,挑眉道:“他干的破事,我犯得着跟你生气吗?他可真是气死我了,你说说明明从一个娘胎里蹦出来的,你这般光风霁月,他怎么就长成了那幅德行……”
而后他又利落的转过身,走到华胥面上,站定之后,认真且严肃地对华胥道:“你是天定的一方帝神,是神族的司水神君,是大泽的领主,你肩上扛着责任,你的安危关系着大泽与鲛人族的兴衰,万万不可耽于情爱,亏欠自己,明白吗?”
华胥泣不成声,抹了一把眼泪,哑着嗓子道:“我知道了上神!他都为了旁人要杀我了,我不会再那么傻了!”
江岄欣慰的点了点头,又对卞南道:“不愧是清水神君,果然心性淡泊如水,至纯至善,华胥所言不假。”
卞南微微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华胥闻言偏过头问道:“卞南,当年是你救了我吗?”
卞南叹了一口气道:“玄光上神将你扔进大泽的时候,我就躲在礁石后面,等他走了才跳进水里把你捞出来,送到隐白上神那里时你已经只剩半口气了,隐白上神回天乏术,心中愧疚难解,最后实在没办法强行用禁术将他的命借给了你,才保住了你的残魂不散。”
华胥惊道:“他把命借给了我,那他呢?!他还能活吗?!”
卞南沉痛不已,闭了闭眼,轻轻摇了摇头。
江岄心中哀叹。
那位隐白上神一定是觉得是因为他告诉了玄光救乌云珠的方法,才害了水神,他难辞其咎,又忧心天谴降罚于世,如他这般的一界尊神大多都是如此,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舍弃自己成全大义,实在令人敬佩。
这本是可以避免的悲剧,起因却是玄光的一己之私,罪无可恕。
华胥愣了一瞬,猛的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往日里乌黑发亮的眼瞳里泛起凄凉苦涩来。
“我这种人,怎配上神以命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