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幽叹了口气,道:“你把你的心给了他,或许这样倒能让你们两人早得解脱,我前时方才去看过他,他虽还未醒,却无事,倒是你,这往后,你可如何是好?”
我听得赵离无事,心下高兴,语调轻松的道:“没事没事,不打紧的,我的心早就给了他,如今这样才叫圆满。”
女娲无语,看我笑得呆傻本想责骂,终究没骂,而是又幽幽叹口气,“是呀!如此也好,十万年了,你们二人的劫难也该结束了。”
十万年?什么劫难?我看向她眼神询问,等她诉说前尘为我解惑。
十万年前,我已经被嫁接到元始家的白莲上了吧?世间太久,她不记得,只记得那时仲夏的午后,荷花开了满池,女娲来看我,我已能以一株花的身份和她叙叙旧了。
元始家的花肥不好,十万年前的记忆我快忘干净了,只记得那时盘古一把大斧劈开这方世间,待轻清的那一部分缓缓上升后,他在一方水泽旁发现了还是一株冰莲的我,那时我虽有生命,却无灵魂,就是一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花,后来盘古羽化,他的精神印记便照着我的模样复制了百花,再后来女娲娘娘为我附灵才有了我。
若不是救陆吾,或许我这一生都会以一株冰莲的身份存活在世。
神仙的一生太长,长得每日光影浮沉皆是一个模样,日月不变,霜冷长河后又结束了一年。
我每日头脑发晕,觉着浑身无力,昏昏欲睡的,只想靠着同是莲花的小伙伴们睡一会。
女娲来看我总是愁容满面,幽幽叹气,我自认识她起她都是这样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心里腹诽她没有见过冬眠的植物,忒没见识了。
那日她来瞧我,还约着原始一道来,二人于回廊之上悄悄磨叽的说了半晌,我有气无力,打了声招呼继续耷拉着花枝睡觉。
隐约觉得冰凉,那元始不知使了个什么术法,只觉我置身的这方水潭从未有一刻像这般舒爽过。
双目空虚,被一片白光盈满,觉得五脏六腑得这水滋养后都变得轻盈起来。
如此过了五万年,我终于得以重新化作人形。
更多的时候却是呆在水里,水里好些,有陆吾同我说话,加上近些年我似感觉身边有一股气息,就像一个人,他总是注视着我,呆在他身边便觉得安心。
这些年我还认识了朋友,皇鸟族的小皇鸟性格活泼,常来找我玩耍,听说她父母早逝,我有心收她做个义女,她却不干,说什么我如此年轻貌美,便是做她妹妹也还嫌我太小了些。
我和她就这个事情争论不止,元始的外门弟子刚好路过,我们拉他过来评理,幸而这孩子懂得孝敬老人,说什么且不论过往,我这般品貌将来就是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后也当得。
天后不能居于人后,为了防止有那一天,如今小皇鸟只得称我姐姐。
时日渐长,我得原始的点化学了些术法,于观微一技用得颇为熟练。
一日我幻化出一朵紫莲静心打坐,于那身后白莲花池的水潭之中探查到一双眼睛,清澈明净,如一汪深潭,只一眼便叫人沉沦其中。
我有七窍心,能通万物语,刚要开口问他是谁,一个人飓风一样一路分花拂柳奔至眼前。
我缓缓睁开眼,见他正痴痴呆呆的看着我,是元始的那个外门弟子。
他搓着手,喃喃不知言语,模样好像很害羞,我一贯照顾晚辈,想他或许有何难处,收了紫莲落在他面前,他忙不迭的后退数步,脸涨得猪肝一个颜色。
问他何事,他声如蚊鸣:“再过一月便是我的生辰,到时不知仙子能否来观礼?我那天有话对你说!”
我知道小孩子一般都喜欢热闹,生辰办得热闹些也是有的,还喜收个小礼物之类,便问他可有什么喜欢的?
他上前一步,红着脸道:“我喜欢,我喜欢……”,?喜欢什么终究没说,只说那日再告诉我便红着脸跑了。
那日之后元始的小徒弟再没来过,只托小皇鸟转给我一方信,说什么: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休,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我看不懂是何意便没细究,小皇鸟说元始那小徒弟如今已是天帝,天帝让她告诉我,生辰那日不用去了。
这事我也没放在心上,还是日日打坐,也是从那日后我便感知不到那个萦绕我万年的熟悉气息,也再没有见过一双那样清澈的眼睛,即便我寻遍了天上的所有角落也找寻不到。
偶尔还是会见着天帝,但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老跟在我后面仙子仙子唤我的孩童,模样变得威严冷漠,遇到了也只学着别人规矩的喊我神女,如此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