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的庄府一片宁静。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浅浅淡淡洒落向大地。而月光照进了窗子,光色印照窗前一人。木桌面上的一盏明灯,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一个人的夜晚,显得甚是孤独。伴随夜色渐浓,心慢慢地沉淀。灯光照射的孤影,无形拉长了寂寞。
庄老爷一袭简易睡袍,大气玄纹云袖,挺身立背端坐窗前。他低垂着眼脸,一副若有所思,凝视手中的银足圈,沉浸在自己的天地里。
他手中的银足圈,上面嵌一小铃铛,风吹拂着铃铛,在夜深人静屋中,发出清脆悦耳声…恍恍惚惚之中,一间狭小破烂屋,浮现在脑海…俩个身上衣缕萧条,脸面脏兮兮的小孩。俩张孪生脸面,分不清大小来。
无爹娘的穷小子,因饥饿舔着枯唇,形同穷乞丐一般,孤苦伶仃无依靠。互相傻望着彼此,站立在破烂屋中。这俩个无爹娘穷孩子,靠着左邻右舍接济。四五岁的年纪,不谛人世疾苦。
“哥,好饿啊…”咕咕直叫唤的肚子,唤醒了沉睡的饥饿。其中一个小孩,可怜兮兮的样,望着另一个小孩道,“饿,我好饿,去找邻舍婶讨点。哥等弟,弟去去就回。”…
不待另一个小孩回答,他说完转身朝门外行。那足上系着的银铃铛,随一颠一颠步子的移动,发出了“叮铃叮铃”的悦耳声。
眼望着小孩出了门,身影消失在自己视野,铃铛声也逐渐的消声。那屋中呆立的小孩,盯着自己足上的银铃铛,直傻等到天黑至天明,却再也未等回小弟。
他慌神苦求左邻右舍,四处去寻找失踪的小弟。疯狂寻找着日复一日,却如石沉大海无音讯。后来听说,他小弟跟一功夫人,似入了深山老林里。深山老林也寻了去,却是一无所获,失望而归。后他有幸遇上朝廷兵部武官,好心收留他做了养子。因他本名字卓,养父姓氏庄姓,故养父为他取名,庄世卓。
庄世卓生活庄府,吃穿不愁且不说。养父武官功高,又传授一身好功。庄世卓深受养父影响,也心怀爱国情怀。可惜养父染病,不幸抛他而去。又可幸,他终接管职位,成为一代武官。
这些年来,为官清正,生活安定,万事无忧。但他心中却藏着心事,并是多年难忘孪生弟。虽一直不忘也寻找过,但依旧如故无讯息。无论怎样,此事于他而言,这终是此生憾事!…
庄世卓独坐窗前,正沉浸往昔之中。这时候,只耳听,“咚咚咚“,门外传来细微的敲门声。“进来。”庄世卓并无意外,只轻声回应一声。
虚掩的门“吱”的一声,被人从外轻手推开。庄世卓侧身回过头望,只见府内领班走了进屋。领班进屋来,走近衣挂处,取了一件外衣拿手上,又走近庄老爷身旁,为他轻轻披上了外衣。
“老爷,这夜寒,多穿点,保保暖。”府内领班为他披了外衣,又本分站立在一侧,望着庄老爷关心道,“自打夫人逝去,无人照顾老爷,老爷可要照顾好自己。”
听他提及早逝的夫人,庄世卓不由沉色未语。沉默半晌后,又叹息一声道,“娇弱病身逝,独我苦留在。天意使然,她去的早,我既独在,也是苦啊…”
府内领班听言,低头沉静着未语。他片刻后抬起头,宽慰庄老爷道,“幸而夫人留下两子,也算是老爷的慰藉。”
“嗯。”庄老爷听言,些许欣慰之色。也许留下了庄家俩公子,是给他此生唯一的寄托。庄老爷自行点了点头。这才又开言轻声道,“怎这夜深了,你也未歇息?”
“自打庄府传家剑寻回,心念放下夜夜好睡。但不知为何,近日难入睡。夜色中出来散步。无意间闲逛至此,发现老爷屋中有灯,猜想老爷也未歇息。故来看看。”府内领班听问,恭顺如实回道。
“庄府传家剑已回归,你也无需再心内疚。府上大小事物由你操劳,虽是辛苦操劳了些,但不至于寝睡难安。还有何事让你无眠的?”庄世卓听他一番言,惑然不解望他问道。
府内领班站立那里,双眼直盯着庄老爷手中,那被月色灯光照着的银足圈,散发出亮眼的光色,让人些许的刺目晃眼。庄老爷随他目光,视线又回落到自己手上。只听那领班开言道,“传家剑寻回后心己宽,府上事物多倒也无防。只是,老爷交待我寻至亲,小的实在是无能!查至今日也无眉目。这终究是个心病,许是为此事难寝。”
庄世卓抬眼望他,见他满面的愁容。又低头凝手上银足圈,只怅然沙哑低声道,“这银足圈本是一双,我兄弟俩各持一只。若是他还在人世,相信定会相见的。给自己一个信念,并还存留一线希望。你也无需为此寝食难安,只为此尽心尽力就好了。”……话完,庄世卓抬眼望向窗外,似思绪飘向无尽之处。
“老爷所言甚是。您早点歇着吧,小的先行告退了。”府内领班静呆片刻,他凝望着庄老爷良久,轻声道出这一句。见庄老爷点头默许,他恭敬弯腰转身离开。
待府内领班离开之后,庄老爷凝望银足圈又良久,这才小心翼翼将之存放好。而此时的夜色,越发的深沉了……
而另处范寅屋中,依然是灯光印影。同是孤单一影,却心思截然不同。此时此夜的范寅,为自家失落秘笈,心中多少牵绊不止。白日里婉转探口风,知那庄老爷不喜武书,令这寻笈更扑朔迷离…断崖幽谷少女手画人,客栈窗外偷听神秘者,庄府大堂轻浅足迹人。范寅脑中一一回想,不知这些是否有关联?而这一切又是否牵涉秘笈?…
屋中人,陷思然。越思索深陷越迷然,范寅深感寻笈之难。他沉思着在屋中踱步,那晃动的灯光拉长影,在白墙面上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