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他那半垂的眼渐渐合上,良久,我听见他呢喃一声,但那声音太小,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应该又睡着了,我再一次尝试进入他的梦里,但这一次,他的梦很短,也很混乱,时而穿插着一些生活平凡的事,时而又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乡野农夫之事。我在他梦中游走许久才找到他梦中的本体。他正在一处树下午睡,模样还是他年轻的时候,我走过去叫醒他,他睁着清澈的眼迷茫地望着我,我对他说:“田衣你知道吧?”
他没有动作。
“别老困着她。”我说。
他问:“谁?”
“你醒了就知道了。”我说。
他迷惑地看着我。
我见话已带到,便离开了他的梦。走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睡。我看了看天色,月亮正圆,左右无事,飘到树上看看月亮算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话起了作用,第二天,那教主忽然准许田衣自由走动——只是背后总跟着很多眼线。
但即便这样,被困得快要疯掉的田衣已经喜极而泣了。她好似忘了自己的困境,开始颇有兴致地观赏陌生的景色起来,有时候她还会闯到教中的书房——据说一般人是不得入内的,但不知怎么的,竟也没人阻止她,只是她从不曾遇见那戚教主。
因平时无事,田衣便天天去书房——虽然她经常抱怨一个字都看不懂,事实上我也不清楚既然看不懂她到底去那里做什么,但好在还算打发了时间。
但这样相安无事的日子仅仅过了几天,田衣的麻烦日子就来了。
那天,教中来了个女人。那个女人五官精致,身姿曼妙,一举一动无不风情万种,抬眼间都是诱人的妩媚感,即便是我这个鬼,看得都移不开眼。这个女人不知是什么身份,红教之人除了那红梅以及那戚教主,竟无人不怕她。我观察那些教众的眼神,面对这样一个尤物,那些男人虽然也有欲望,但更多是惧怕,这样的惧怕即便在他们看紫嫣,落梅,甚至是那戚教主,都没有的。
就凭这样的眼神,我猜这女人不是好惹的。
那女人来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田衣,虽然是根本忽视田衣的存在,但从她那一闪而过的厌恶,我猜想她很反感田衣的存在。很明显感觉到那女人对她的态度,田衣也自然而然地不喜欢她。但如果仅仅是这样当对方不存在的话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一切的起源在那个难得温暖的夜晚。田衣不知怎么的,睡不着,之人在外边晃悠,如今她自由了许多,也没人阻止她四处游走。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处湖边,也许是缘分使然,她看到一个白衣男子坐在湖边喝酒。
那人自然只能是戚教主。
我以为田衣会害怕得躲开,毕竟她在他身上受的惊吓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她只是愣了一下,就走了过去,面色还带着意外的惊喜。
看着她走过去的身影,我忽然想起她说的一见钟情的事情,也许,她并不是在开玩笑,她真的在那天,对那个一脸孤寂的绝美男子,一见钟情。
我随着她走过去,只是还没走近戚教主所在的亭子,就看见落梅从角落中窜出来,拦在她面前,用眼神制止她的前进。
田衣吓了一大跳:“你丫的鬼吗?!”
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清脆。
戚教主显然也听到了,只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谁?”
回头的那一瞬,迷离如琉璃的双眸刹那间夺走了天地的光华,田衣那一瞬间也是看呆了。
这戚教主长得也的确是极为好看,也难怪田衣对他倾心。
“是……”落梅正要回答,田衣抢先一步:“是我!”
戚教主歪着脸看她,“你过来。”
落梅和田衣一愣。
没想到这个教主今日竟会主动招田衣过去。落梅忙阻止道:“教主,她不过是一名侍女罢了……”
这话把田衣气得够呛,田衣反驳道:“我明明是一名宾客!”
落梅瞪了她一眼:“明明什么本事都没有,还敢自称宾客?”
田衣咬牙切齿:“谁说我什么都不会啦?我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华五千多古诗,我倒背如流,三字经我五岁就能默写,岁我能写诗,十岁我算遍各类小学数学,十岁我……”
落梅大概被她说懵了,整个人愣在那里,而田衣自顾自地说下去,好似并没有想要停止的意思,这时,前边忽然传来一声低笑:“噗嗤!”
这笑很快打断了田衣的长篇大论,田衣转移了注意力,只见那教主靠在亭子的石柱上,歪着脸,双眸清澈,居然还罕见得带着笑意:“你说你上晓天文,你给我说说,你晓得老天爷什么旨意?”
田衣趾高气扬地瞪了落梅一眼,然后满脸笑意地走过去,在离戚教主几步的时候站定,脸色变得肃穆起来:“天机不可泄露。”
戚教主歪着脸,一脸的迷惑。这神色似曾相识,我见他神色有异,不免觉得古怪,目光忽而搜索到地面一坛破碎的酒,恍然大悟:他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