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个“之”字,各不相同。
“好好好,不曾想,思文市长竟还是深藏不露的大书家,清代的宣纸,歙州的名砚,西域的狼毫,都是好东西,更难得的是,这一笔笔的妙字,当真没辱没这套文房,啧啧,这二十个‘静’字,简直可以跟昔年的书圣相较高低了。”
不知何时,邱跃进行到了书桌近前。
却说,邱跃进话音响处,黄思文笔锋一抖,第二十一个“静”字的最后一笔弯钩,竟然猛地一斜,划出去老远,一幅好好的《百静书》就此毁去。
黄思文搁下狼毫,懊恼地看了一眼好整以暇邱跃进,心中只是腻歪到了极点。
他倒非是因为一幅好好的妙书被邱跃进一个打断,就此毁掉。
毕竟办公室从来都不是适合练笔的地方。
他黄思文方才凝心书静,便是为了洗练心思,沉凝神魂,为即将开启的大幕,积蓄最后的精神力量。
原本,二十个静字写下来,他那因许卫国陡然到来的通知而噪乱起的心思,已然慢慢沉凝,古井无波。
他自以为修行到了境界,足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可邱跃进突然闯入,轻轻一句话,便叫他笔锋顿折。
由此看来,他黄某人的境界还是不到,若真到了古之书家的心外无物的高妙境界,又怎会因为邱跃进的突然闯入而顿生波折。
邱跃进笑道,“思文市长,练字虽然是比较风雅的事,能修身养性,陶冶情操,但对于咱们为官入仕之人,还是少练得好,我听过这样一个说法,说书法的起源就是因为古时候的文人士大夫,仕途不得意,又没有别的兴趣爱好,便开始对着各种文件下死力气,就这么着,你练练字,我练练字,书法文化也就诞生了。”
“我还听说有人专门做过统计研究,一个单位里呀,越是不得志的人,他的字儿就写得越好,为什么啊,因为空闲的时间多,没处打发呀,不练字,能做什么,从这个角度说,练字体现的是咱们为官之人的一种颓废思想,所以呀,这字儿你以后还是不练也罢,加把加把劲儿,努力往上冲嘛,再者说,以眼下的形势看,你思文市长以后怕是忙都,忙不过来,也就没那工夫练字啦。”
黄思文道,“跃进你这话说得虽然强词夺理,但也有那么一两分意思,我这字儿啊,还真是早些时候在省委办公厅打杂时落下的爱好,既然书法这行不适合我,那我还是踏踏实实做我的官吧。”
说着,黄思文将那写满静字的宣纸揉捏成一团,投进了纸篓中,端过桌上的茶壶,便引着邱跃进向会客区的沙发坐来,“怎么?跃进,这次会议你也参加?”
如今的邱跃进可不比往昔,虽然在云锦的雄图不得舒展,可因为上次受了薛老三的两记冷刀,邱跃进痛彻心扉之余,却也再不敢大大咧咧,而是循规蹈矩,老老实实钉在云锦,至少也做一个合格的橡皮图章,不让薛老三揪住差漏,再行炮制。
是以,若非突发情况,这位邱书记善善再不敢离开辖区。
今次,见邱跃进到来,再联想到许卫国通知的即将召开的常委会会议,黄思文哪里还猜不到邱衙内的到来多半与那常委会议相关。
虽然邱衙内不过是正处级干部,并不够资格参加常委会议,但涉及到关于云锦影城的议题,市委一号要邀请邱跃进这个云锦书记列席,以便随时摸清状况,却也顺理成章。
果然,邱跃进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曹书记大展宏图,底定天下的一局,怎么能缺了我去?”
“大展宏图,底定天下?”
黄思文默默咀嚼着这两个词,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
邱跃进精准地捕捉到了黄思文的情绪变化,笑着问:“怎么?思文市长,你好像有些信心不足啊。”
黄思文瞥了邱跃进一眼道:“跃进,甭说我,难道你心里就信心百倍?”
的确,黄思文心里有些底气不足,即便是曹力占足了上风,且手握市委书记的一票否决权,已是必胜无败的局面,不论从哪个角度想,这次的战役都赢定了,可不知怎的,黄思文心中却还是没底,时不时地闪过几缕阴霾,动摇着他的思绪。
也正因忧虑难平,心潮起伏,未怕动荡的情绪迷乱了神思,黄思文才不得已在这办公室铺纸挥墨,以笔练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