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头的寒风中走进他的寝殿,一冷一热在瞬间交替,纪相思捧着那大包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再次见到今上时,他穿着大氅坐在书桌前,手里正端着一本书。那书都还是竹简,卷成一团被他拿在手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孤本了。
他看着比上回又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这宫灯映衬着,还是他自身的原因,以前总是苍白的脸上此时却有些偏黄,两颊有些血色,看着红润了些。虽说瘦了,但是气色却比上回见他时好得多。只是这屋子里这么热,他还要穿着大氅捂着,要说他好了,她可是完全不相信的。
王瑛见她手里拿一个大包袱,赶紧上去接过来。这才上手,纪相思一放,王瑛身子一歪,竟一时没站稳,趔趄了一下。看着这姑娘瘦瘦小小的,居然抱着这么大的东西看着却没废什么力气一样。谁知道这姑娘这气力却不小啊,包袱还有些沉,他预估错了劲,差点没拿稳。
“陛下,我来看你了。”
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还没变。
这屋里热,她将身上的貉子大氅给脱了下来。说句实话,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穿这些貂毛玩意儿。也不是她有多高尚,多爱护小动物。只是想到这些皮毛是从动物身上扒下来的,她心里就有些起疙瘩。再好看的东西,沾了血披在身上,总觉得有种味道。
当然,这吃进肚子里的倒是另说了。毕竟纪大姑娘对那些野味也没有多大的兴趣。除了跑山鸡,野猪之类,其他的野生动物在她这里就只能看看,毕竟为了生存长的肉到底没有为了吃饲养出来的肉质美味,她又不傻。
脱了大氅的纪姑娘穿着一件正红色的夹袄,窄袖紧口,腰间一根黑色腰带,脚下一双黑色的小皮靴,一身武装打扮。头发还是像个男子一般束在脑后,一双眼睛亮亮的,毫不避讳的直直的看着他,那点打量的小眼神,赤裸裸的。
看着像是长高了些,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下巴都尖了。想起上次一同吃那火锅的时候,脸颊上的那点肉也不见了。
是长大的一些。
“陛下,今天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你快试试!”
按往常,但凡送到宫里的东西,那可是要好好检查一番的。这姑娘倒是直接,撺掇着王瑛把那大包袱拿出来,好让她显摆显摆。
“姑娘,这宫里……”
“王瑛!”
得!得!得!老奴去拿!老奴去拿!
陛下都发话了,他一个做奴才的还能说什么。转身便钻到寝宫内间去了,让小内侍将放在柜子上的大包袱打开,自个儿快速的检查了一遍,瞧着没什么问题了,这才重新包起来,又端了出来。
纪相思兴致很高,赶紧走上前去,嫌弃他慢,自己接过那大包袱,就放在外间的桌子上,当着李霖的面拆开了看。
“陛下,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蚕丝被哦!从煮茧到开棉,都是我亲手做的!”真丝的被面,染的是樱草黄,她觉得这颜色很阳光,盖在身上,就想披着阳光一样。她挑出了一个被角,拿在手里,“别看着薄的,我称了称,差不多有六斤,绝对暖和。这种天气盖在身上,就这么一床便够了。”
李霖很给面子的将手里的书简放了下来。走到前头来,顺着她的话,也拿起了那被子看了看。很软,拿在手里那真丝的料子很滑,像极了肌肤的触感。
王瑛开始便看过了,也没说话。
就这姑娘跟献宝似的,宫里头贵人用的被面哪个不是真丝做的?只是这蚕丝的,倒还是没怎么听过。不过听着就觉得薄。这蚕丝多细啊,这得多少蚕丝才能出这么一床被子啊!能暖和么?
王瑛这心里对纪相思献的这宝,是既感动又怀疑。
见李霖脸上也没出现多大的兴致,她又从那被子里掏出了一件同色的小衣。之所以说是小衣,因为这小衣很短,估计连屁股都遮不住,而且没有袖子。说它是背心吧,但是大晏的背心那可都是长褂的,也没见过这样的。
“陛下,这件小袄里头也是蚕丝的,穿着试试呗!”
纪相思将手里的小袄撑开,亮给他看。这件小袄的尺寸,是让玉竹比着严峰的身量做的,特意没让她做袖子,就怕不合身,这袖子长了或者短了都不合适。可是背心倒不怕,长了短了都无所谓,反正穿里头,护着心背便好。
李霖看着这奇奇怪怪的样式,很不想穿。但是一看到那姑娘两眼里的期待,在心中小小的叹了口气,罢了!随她的意吧。
他将双臂一抬,王瑛便很是灵泛的上前将他身上的大氅换了下来,接过纪相思手里的这件背心,这稍微愣了一会儿,这东西他也不会穿啊!
纪相思从王瑛手里重新拿回那件小袄,踮起脚帮李霖将这背心小袄穿在身上,这会儿,正立在她胸前低着头帮她系腰间的衣带。
她的头发颜色很正,乌黑乌黑的。不知道是不是来之前沐浴过,有一种香气。这种香味很淡,不似以前,近她身闻到的,多半是酒味。
这少女的香味,却似酒香,都很纯粹,醉人。
她这副模样,让李霖有些恍惚,似乎这是某一个刚起床的清晨,这姑娘笑脸盈盈的站在自己面前,像一个很是普通的小妻子一般,帮自己的丈夫整理衣服。原本抬起的手不知觉得伸到了她的身后,内心有种声音催动着他,让他就这样把这姑娘抱在怀里,哪怕一次,就这一次也好!
“好啦!我瞧瞧!”
纪相思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嗯,陛下还是太瘦了,她还特意让玉竹将严峰的尺寸稍微的改小了一些,就这样,穿在身上还有些空。
原本已经伸出去的手瞬间握成了拳,又收了回来。
李霖的这一瞬间的挣扎,王瑛都瞧在了眼里。明明是这个大晏最最尊贵的人,可是却连喜欢,都要克制。这个一直伺候的奴才,低垂着头,不让自己红了的眼角被人瞧着。
“可暖和?”
“还好。”
这会儿才上身,哪里就能知冷暖了?李霖也顺着她的意,见她穿好了,唤了声王瑛。王瑛这才上来,重新帮他将大氅穿上。
“孤听闻这段时间,你在学武?”
“是的!陛下觉得我扎实了许多么!”
纪姑娘毫无形象的伸出一只手,当着李霖的面向上弯了弯手肘,隔着衣服秀了一顿她的肱二头肌。王瑛捂着眼睛低下头,这姑娘!
李霖这会儿才笑了笑,摇了摇头,让她停下来。
“孤就没见过你这样没羞没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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