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人叹
每天早晨都像一只鲶鱼挤上公车,这意味着我可以省下22元打车费。22元不多,大概等同于我梦里小窝的一块浴室瓷砖,或者厕所的300分之一。是的,我们这地头,房价已经坐上火箭了。
其实挤公交车没什么不好,对于我这种文艺女中年来说,恰好可以看人。最近印象深刻的,是三个服装风格特例独行的女人,她们倔强的用服饰语言诠释着强悍的内心,等着人来解读,或许,她们并不需要别人理解。
红衣女给我的第一印象很深刻,在北方最寒冷的冬天,她固执的穿了一双艳红的单层皮鞋,头发虽然盘成了精致的发卷,却有明显睡觉压过的痕迹。身上是枣红色的唐装丝绵外套,同款呢料的直筒裤,颜色略暗。所有这一切,都反应出这是一位新嫁娘的打扮。然而红衣女并不妩媚,即使艳红喜庆的服饰也依旧难以掩饰她过于端庄冷峻的外貌,看得出她是用心打扮过自己的,可是她的神情缺少那种作为少妇的羞涩和婉约,她会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也会毫不忌讳的用镜子观察自己的牙齿,更多的时候她会板着脸思考,偶尔轻推自己的发卷。记忆中红衣女的面貌已经模糊,可是她端方的脸庞和那种默然专断的神态,渐渐在记忆中退化成一张空白而四方的麻将牌。什么样职业的女人,可以把一袭娇媚的婚装穿得这样锐气腾腾,至今不得其解。
黄帽女的年纪并不大,总是学生打扮的装束,拘谨而单调,除了那顶超级夺目的黄帽子。那黄帽子是用最鲜亮的羊绒编织的,是嫩黄、还是金黄、还是鲜黄并不能完全确定,然而在北方的冬天,大概一条街上再也找不到这样纯而亮的颜色,尤其还是被人放置在头顶。大抵这帽子是她心爱的,总是见到那顶洗得很干净,却因此更加夺目的黄帽子,帽子下是略显黯淡、毫不妆扮、神色拙朴的脸。也许那帽子,是她最为大胆的尝试,就像内心深处最柔软的瑰梦,开在朴实的农场上。黄帽女大概是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对人生的憧憬尚为展开,就落入了社会的倾轧,只能混乱的张扬自己隐匿的梦想。
我能多打量蓝衫女的唯一原因,是因为她拒绝给站在旁边的孕妇让座,这种愤怒的鄙视,让我不由的多看了她几眼。蓝衫女的头发毫无章法的披散下来,而且略显凌乱,大概由于不好意思的缘故,她在拒绝让座后一直浅睡。下车的时候,我才看到她蓝色外套上满是污痕,外套短,毛衣长,虽然这种风格是非常时尚的打扮,可是在她身上,却显得邋遢臃肿。也许蓝衫女最近心情不好,也许她是做营销工作的,需要站立大半日才得休息。然而有什么样的原因能让她的心如此坚硬,并且毫无忌讳的狠狠的□□自己的外貌,连带着收紧自己的心灵,让它寒冷而坚硬。这么恶狠狠对自己的女人,总是让人诧异,并感叹的。
其实早晨起来,见到美女的机会很多,有人美在舒畅爽朗,有人美在朝气蓬勃,众多美女翩然登场后,却是这三个风格独特的女人却最终牢牢霸占了我的记忆。大概,是因为她们强悍的姿态牢不可破,这种强悍是一种孤独的坚硬。三月份了,女人就要换装,也许春天那略带湿润的暖风,能真的吹开红衣女的专横,黄帽女的执着,以及蓝衫女的冷硬,当女人不再强悍,她们才真的美丽而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