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也有这样的好处。她把图书馆藏书摸得门儿清,尤其是她负责的二楼文学类书籍,她也对市面上的流行了若指掌,书店销售动向她最是熟悉。沈清在书店或是图书馆看书的时候常常自嘲,这是中饱私囊,行职务之便。然而所有的故事恰恰正好要从这两个地方说起。
沈清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便赶到图书馆敲论文。她向来就嫌时间不够用,因此总是比别人抓得紧一些。这次要搞定文献综述,必须借助图书馆得天独厚的知网资源。她一边咽面包,一边下文献,一篇轮着一篇地看、写笔记做摘要。等到八点的时候,图书馆工作人员就要开始清理这一天的书,归放到原位。沈清把电脑放进书包,理了理围巾,把困在里边儿的头发解救出来,散在肩膀上。她站起身习惯性地迈出步子时,却突然敏锐地感觉到身下姨妈驾到沈清稍稍握紧了拳头,在脑子里骂“敏锐你个鬼,怎么偏偏这时候来。”沈清打算收完书赶紧回宿舍,可是小腹却一阵一阵地传来痛感。她只能庆幸刚来这天量不算多,于是便忍着痛苦大仇深地推着书车穿梭于书架之中。
章珣就是在沈清2013年11月姨妈来访的这一天出现的。
他从来都是在图书馆四楼法学专区正襟危坐或者抓耳挠腮地敲论文默文献,可是法学翘楚的他在这一天鬼使神差地去了图书馆二楼,鬼使神差地打算借一本小说。可他置身图书馆二楼文学的园地却怎么也找不到室友于漱要的那本书,他在心里问候了于漱全家和图书馆全家以后准备转身潇洒离去时,正好瞥见一个图书管理员踮着脚在放书。
“同学,你需要帮忙吗?”章珣良心发现般开口问了问眼前这个目测只有160公分的小同学。
“谢谢,不用。”沈清转过头来笑着说。可是章珣知道她的眼睛一分一秒都未曾正眼瞧过他。
“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沈清听到这句话波澜不惊地转过头来,眼睛看着他,呆愣地问道,“什么忙?”
“啊,是这样的,我想借一本什么什么夫人,对,帮我室友借,听说里面有很多精彩描写。”
沈清垂眼,“我知道了,我帮你找吧。”
“行,你帮我找书,我帮你放书。”
“不用了,我能放到。”
章珣心里翻了个白眼,眼前这个姑娘过了半晌便递给他一本书。
“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是这本吧。”
章珣接过来粗略扫了一眼,“对对对,反正就是什么夫人之类。”
沈清“嗯”了一声,转身接着整理。
第四节
沈清刚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人叫住她。她感到莫名的厌烦,很想扒开他的脑袋冲着他吼一句你知不知道姨妈期的女人不要烦啊。
可是章珣只是想提醒姨妈期的沈清注意一下身后而已。
“同学,你的裤子。”
沈清背对着他深呼吸,咽下一句骂娘的脏话,转身木然地重复一遍“我的裤子?”三秒后,她终于反应过来,并迅速红脸。你奶奶的。她不能骂他多管闲事,要不是他可能自己还会穿着浸红的裤子来来回回。
章珣完全没注意到沈清眼神里的尴尬,他只是发现这个高冷的妹子竟然一下子脸红心里有点窃喜。
还好是在书架里,隐秘的小空间,沈清庆幸没有更多的人看到她的窘境,可现在她面前站着这一人就足够让她感到泰山压顶。她控制着深呼吸,然后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那你怎么办?我的外套借给你。”章珣边说边脱,沈清连忙摆手拒绝。可章珣早就把衣服脱下来搭在她的身上。
沈清闻到一股淡淡的肥皂味。看来这孩子衣服没清干净啊。沈清发觉自己走神,连忙回过头来定神。她看见面前这个叫她同学的人脱下衣服后只穿了一件薄衫,想着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可是章珣往后连退三步,边退边说,“别还给我,现在穿着。”
沈清有些愧意,但到底没脱下来。
“衣服到时候放在南六宿管那儿就行,我自己去拿。”
“好。谢谢你。”沈清的脸上依旧云淡风轻。
“那我走了啊。拜拜。”章珣仰了仰下巴,算作告别。他手里握着一本《包法利夫人》,心里有丝莫名的甜。
第五节
章珣回到宿舍,把书扔给于漱。于漱在床上蹭地坐起来,把书往章珣位置扔。
“傻叉啊,这是什么玩意儿。”
“你要借的书啊你个傻叉还扔我?”
“我要借的是《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你他妈给我一个夫人干啥。我要情人,不要夫人!”
章珣一听便想起来好像是要他借这本情人来着,是自己弄错了。他把书从地上捡起来,放在桌子上,看着封面上的女人像,却突然想起那个垫脚放书的人。
李言这时候从外面回来,夏知远端着水杯笑着打趣,“舍得回来了?这个点不是正好小树林来一发吗?”
李言却没搭理他,走到位置上玩手机。夏知远自讨没趣,也没多想,便坐下来打撸。
章珣此刻却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开撸,他的脑子里忽闪忽闪亮晶晶,好像天上小星星。
这感觉不对啊。章珣决定洗把冷水脸清醒一下大脑,可是越清醒,他就越看得清她的样子。
浅色牛仔裤,上身外套也是纯色,里面是一件黑色背心。转过头来像失了神一样,聚焦成功以后又高冷得很,提醒她以后偏又红了脸。他以为她清清冷冷,可是哪个气质清冷的人有这样波涛汹涌的。对,没错,他还看到了她的胸形。
章珣抱着《包法利夫人》躺在床上思春的傻样被于漱拍下来发到班级微信群里,然而始终发呆的章珣并不晓得自己的各项姿势在群里引起了一阵膜拜。他如此全心全意地思春然后沉沉睡去。
于漱握着手机狂笑却不敢出声,狰狞的样子让夏知远一阵恶寒。
得,这宿舍几爷子全是些疯子。
夏知远想,我也是个疯子。
李言在宿舍熄灯以后走出宿舍,夏知远在心里静静地翻了一个360度的白眼,然后接着打游戏。
这一天晚上如此平常,平常到沈清只能通过自己姨妈周期来推算她跟章珣的初识究竟是在哪一日。年轻时她是一个仪式感非常重的人,她总是想记住每个重要的日子,可是稍微老上那么一下就足够晓得每一天都很重要,重要到每一天都不必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