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见着了侧面,比谢佻好多了啊。”周蓁吃完饭元气恢复大半,一脸八卦地望着沈清,“怎么样,有没有可能?”
沈清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开,“你想多了。”
“我见他比你也大不了多少,想来大学毕业也没多久,这么快就已经事业有成……”
沈清直接打断,“得了吧,他大我七岁,人孩子都五六岁了。”
“噗——”周蓁一口水差点没哽死,“有孩子了?天啊,男人果然就是比女人经得老,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我得赶紧起床敷一张面膜。”
沈清也是这时才大概算了算,景岳在念研究生的时候就有了孩子,她对那个谜一般的孩子妈生了兴趣,也有些羡慕。好像自从遇见他以后,她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复杂起来,有很多东西都不晓得如何说清楚。
沈清呆呆地望着敷着面膜不敢大动作说话的周蓁,电脑屏幕光芒暗下去,沈清都没移开眼。周蓁撕下面膜,用化妆棉沾了水乳擦脸的时候,才看到她仿佛老僧入定般。直到周蓁走过来弹了沈清脑瓜崩儿,她才醒过神来重新点亮电脑。
宿舍两人,沈清总是忙来忙去的那个,有时候直到图书馆闭馆了她还要去教学楼继续看书自习。最近她在准备雅思,秦老师的事情忙完后,还得抱着顾家北慎小嶷的书看上一阵才睡觉。周蓁觉得有些惭愧,她为了考到P大当真是费了老力,可是现在的她也够随性,除了顾而已的课,别的她都不在乎,所以她从来都是完成顾而已的作业就不管不顾了。沈清最开始也劝她好好学习,但后来也就不再说了。两人各有各的追求,倒也相安无事。
第三节
沈清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想的都是那个人,可她心里没底,也不敢跟周蓁多说什么。连她自己也只知道这个叫景岳的男人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已经离了婚,可是她也拿不清景岳现在有没有别的人,她没敢问,怕开口问了,有什么东西就心知肚明又暗潮汹涌地变了。也许她是害怕,章珣以后,她不是没遇见过互有好感的人,可是最后都没在一起,这一次她拿不准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更搞不懂景岳对她有没有意思。
实在够折磨人的。
沈清重新开机看时间,短信正好接收进来。
是他发的。
她先是看了看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已经三点半了,景岳短信是一点发的,那会儿她正好关了机睡觉。
短信里只有四个字:我是景岳。
沈清在被窝里“噗嗤”笑出声来,留电话那会不就知道了吗,真是搞不懂三十岁男人的逻辑。但她还是握着手机盯着这四个字看。
风景的景,岳山的岳。
这么晚,他应该已经关机睡觉了。沈清想,现在发过去应该也不会打扰到他,明天早上他开机才会看见。于是她回:早点睡觉。
发送成功后,沈清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得多无聊才在凌晨三点半的时候给一个一点还没睡的人说早点睡觉啊。她摁灭手机,深呼一口气,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床上。可是她没想到景岳又回她了。
景岳说:姿势不对,起来重睡了吗?
沈清简直笑得快从床上弹起来,按理说景岳只比她大七岁,好歹也算八零后,可是为什么自带六零后的老人机效果啊。这句话难道不是她小学时候流行的吗,竟然还有人使用这句话,可是沈清觉得景岳这句话笑果很足。
沈清回:还没睡…
景岳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有些生气。他明天早上要到事务所开早会,所以今天临时坐夜机回了煜城。吃饭的时候,他就听沈清说她每天都睡得晚,所以飞机起飞前他试着发了短信,见她没回以为已经睡了,谁知他飞机都落地了,她还好意思说“还没睡”。景岳生气,短信语气却凶不起来:睡不着吗?
沈清现在真想一个电话打过去,听听他的声音啊,可是她也知道这样做太唐突了,于是也只是回:嗯。
景岳坐在出租车上,握着手机望着煜城空荡荡的街道。灯影明灭,他很疲倦了,可是他知道自己很清醒。时隔多年,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笃定。
沈清收到景岳回复的时候,心跳猛地漏掉半拍。他说:以后让木木唱歌哄你睡。
沈清活了二十二年,看了大半辈子小说,她知道就算是自己想多了,景岳这条短信意味着什么她也不会搞错。时间点很暧昧,说的话很暧昧,可是,她第一次发现连暧昧也如此笃定。
会不会是因为她生命中太久没出现心动的人了。会不会太快了。会不会太随便了。会不会太轻浮了。她一遍一遍地梳理她跟景岳的相遇。“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这句话至少对他们而言是没错的,她遇到他就开始多了很多“例外”,这些例外是如此的明显,可她却觉得无比自然。眼下她最怕的,是景岳会不会觉得太快了,会不会觉得她对出现的每个人都这样,会不会觉得她太随便了,太轻浮了。沈清真想掰过景岳肩膀问问他现在他们这样算什么,或者直接电话打过去把该说的话都说清。可她害怕了,不过一夜之间,她觉得自己只多了软肋,所谓盔甲反倒被剥开所剩无几,于是她只回了一个字:好。
等了一会儿,景岳没回复了,沈清一看时间已经四点过了,再不睡觉,明天指不定困成神样。
第四节
周蓁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一直拼命地去追眼前那粒珍珠耳环,可是越往前,离得越远,耳环象牙色的光泽最后逐渐缩成一点,消失不见了。周蓁醒过来,摸到胸前那粒耳环,不觉泪流满面。
她没想到沈清还没睡着,听到她翻来覆去的声音,周蓁便试着叫了一声“沈清”。半晌,沈清也试着回了一句“嗯”。深夜时分,感觉到还有人在,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舒心大笑的了。
笑罢,周蓁才发现眼泪打湿了半个枕头。
“你也没睡着啊。”沈清笑着问。
周蓁眼睛微微睁开,什么也望不见,半夜醒来连发呆定住凝视的东西都没有。她觉得心里很空,是空落落的空,她想起八岁那年干旱把辛苦一年的庄稼都干死了,她第一次看见父亲掉眼泪,父亲坐在门口嗑了半袋烟,站起身转过来周蓁看见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周蓁想,现在的她终于明白了那时的父亲。
“沈清,我是真的很喜欢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