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
向日素来沉稳的总督大人竟然会扶着桌子嘿嘿傻笑,让不少有幸参加庆功宴的总督府官员大跌眼镜。
“还、还没想好。”
“是还没想好哪天结婚,还是没想好要什么奖赏?”罗贝尔笑着追问道。
“都、都没想好。”
“哈哈哈哈哈!”
参宴者们终于被放浪形骸的总督逗得哄堂大笑。而此时此刻不远处的另一片,则变成了五大三粗的士兵们与骑士的赌博娱乐场。
“大、大、大!”
掷骰子,一项传统的捷克娱乐,广泛流行于乡野田间,理所当然,常常伴随有大小不一的金钱赌博。
一旦踏上赌博场,平民与贵族间的天壤之别便不再具有意义,而即便有,这些和平民士兵混杂在一起的野鸡骑士是最泛滥与下等的贵族,不享有绝大多数高级贵族的便利,在贸易风气盛行的地区,他们地位往往不如家里趁点小钱的商人。
骑士的概念分为两种,一种是军事意义上的骑士,一种是爵位意义上的骑士。《萨克森法典》所规定的日耳曼十五等爵制中,帝国骑士(Reichsritter)和骑士(Ritter)是最低级的爵位,前身是隶属皇帝的小地主与职业军人,后者没有采邑,只是世代效力于领主的高级士兵。
理所当然,只配在大头兵里狐假虎威的这些骑士皆属于后者。其中不乏一些失去了效忠领主的流浪骑士,在奔波多年后,要么沦落为雇佣兵,要么被重新吸纳回封建体系,做回鹰犬。
翁德雷是罗贝尔从叛军中招纳的城防司令,按照日耳曼人的习惯,似他一般的平民担任官职前会被自动授予不可世袭的荣誉骑士头衔。
虽然没有任何硬性规定,但翁德雷还是自觉地加入了“大头兵与穷骑士”的行伍,满足于在他们间做一名意见领袖,唯有偶尔瞥见那边的热闹喜庆时,心中难免生羡。
“小、小!吁——”
“各位,献丑啦。来来来,把格罗申都交出来吧!”
翁德雷咧开嘴巴,大笑着张开双臂,把桌子上的筹码全部拢到身前。
早在投身军旅前,他还在故乡做家具维修工的时候,就享有“骰子王”的美名。从西吉斯蒙德的布拉格到阿尔布雷希特的维也纳,他的骰子赌战未尝一败。
捷克贵族不似法兰西贵族一样高不可攀,譬如斯卡里茨的领主,拉德季·科拉比大人,出身佃农,担任过瓦茨拉夫四世国王的城堡守城官。西吉斯蒙德大帝的军团入侵波西米亚时,拉德季被授予筑城权,从贫农一跃成为一方领主。
他那继承自父辈的玩骰子才华,一度令他差一点就能获得贵族的头衔。
而很快,在贵人的引领下,他,翁德雷·简·斯瓦波达,迟早也会跻身那座帝国都城的一员。这种美妙,就好像从河北户口变成了北京户口一样嗨到不行。
脸色难看的骑士和雇佣兵头子们纷纷从怀里取出约定好的钱袋,扔到翁德雷脚下。郁闷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众人就把精力投入到下一场紧张刺激的赌局之中。
翁德雷收下这笔不菲的外快,推椅离场,他的离开令赌局的氛围为之一松。
江天河无聊地坐在餐桌旁,她的面前放着三张干净的碗碟,以及独属于她,独一无二的一双杉木筷子。
“喂,翁德雷。”看见翁德雷抛着钱袋,吹着口哨从面前走过,江天河叫住了他,“拉迪还没回来吗?”
“女士,殿下被邀请去参加市民们组织的篝火晚会了。”翁德雷笨拙地行着骑士礼。
她闻言秀眉横皱:“你就这么让他去了?万一出了什么危险怎么办?”
“殿下相当信赖市民们,他说大家是共患难的战友,不可能有危险,所以不让属下跟从。”翁德雷苦笑道,“属下已经将此事汇报给主教,主教也说,殿下到了该自己做主的年纪了。”
“他才十三岁!真不负责任!”天河眉宇含怒,“罗贝尔肯定是喝醉说的胡话!不行,你马上跟我去找拉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