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贝尔仔细观察着这位不速之客。
他衣衫不整,衬衫散脱,领口大大敞开。头发蓬乱,似乎久未梳理。马皮靴破旧漏洞,脚面泛着尘土。明明衣着仿佛迷失在贫穷的旋涡,眉飞色舞的模样却绝称不上无精打采,和一般的穷人完全不同,让他产生了些许的好奇。
“邮递员?”
“冯?”
罗贝尔与伊莎贝尔的关注度并不相同。
“你说的邮递员是什么?”罗贝尔抢在女伴之前率先问道。
“哦!尊敬的伯爵阁下,我就知道您不会拒绝聆听我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点子,那么请容在下为您仔细而精准地讲解,世界上最最最新颖的商业计划!”
听见罗贝尔对他的话产生了好奇,自称塔克西斯的男人眼神乍亮。
这段日子,他不知道多少次被用鼻孔看人的高傲勋爵拒之门外,而此刻,这位将伯爵的家徽佩戴在胸口的年轻贵族竟然愿意听他一眼,实在是沙漠中的绿洲,冰川里的暖炉般沁人心脾。
“postbote,顾名思义,是将post(包裹)自遥远的彼方精准送上顾客家门的负责任之人!”简恩张开双臂,弯腰后仰,用极为夸张的表情叙说道,“我是这世上第一个邮递员,而早晚有一天,我的邮政帝国(post Empire)一定会征服整个神圣罗马,让法国人和波兰人也臣服在我们伟大事业的脚下,最终征服世界,这寰宇终将是邮政的天下——哎,先生女士,别走啊!”
简恩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纵身一跃,丝滑地滑跪出三米远,紧紧抱住了罗贝尔的大腿。
“求求您施舍顿饭钱吧,小的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上帝会保佑您们这样善良的夫妇的!”
“我拒绝,还有,你的计划根本没有可行性,这些事靠商队和驿站就可以做到了。”
罗贝尔的嘴角抽搐。
他看起来像是那种会被传销蛊惑的笨蛋吗?
什么邮递又邮政的,不就是派人送货吗?这有什么值得稀奇的,商队,驿站,私人信件……早不知道有多少替代品了。
“可并不是只有商品值得被运送啊!”简恩紧抱大腿不放,一边被摇来摇去,一边可怜地大喊着,“旅行的行李,家乡朋友的书信,哪怕只是一束玫瑰、一束白百合……平民是用不起驿站的也租不起马车,所以才需要有我们邮递员去把心意送到每个人的身边啊!”
“放开我。”
“先生!再看看我的商业方案书吧!我真的有一份很完美的计划啊!”
“好了,别胡闹了。”
伊莎贝尔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就算和家族里关系不好,但她可是布拉干萨家族的掌上明珠,牙尖嘴利,从家里老人们那里抠点雷亚尔(葡萄牙金币)出来一点也不难。
她从随身小包里取出几枚银币,递给了邮递员男人:“拿着这些钱,先填饱肚子吧。有什么事,等我们参加完修道院的弥撒再说。”
“哎,好,谢谢您,您实在有圣母玛利亚一般的心肠。”男人连声道谢,飞也似地冲向了远方。
“何必呢?”罗贝尔叹了口气,“给乞丐塞几枚银币,还不如把这笔钱投进市场,多创造几个工作岗位。”
“那可不是乞丐,平民怎么会冒着处斩的风险,在名字里加上冯字呢?”她的眼睛眯起笑意,“好了,我们赶紧进门吧。”
不到一刻钟,二人从栅栏门走了出来。看得出,罗贝尔的心情相当沮丧。
“不是每个修道院院长都像你认识的人一样友善,不是吗?”伊莎贝尔摸头安慰道。
“就算不让主持,至少让我旁观也好嘛……”
“好了好了,别伤心了,大不了人家一会儿陪你再去一趟圣彼得教堂嘛。”
他们
然后,铁栅栏门外的灌木丛再次晃动。
“嗖!”
人影自暗处窜出,名为简恩的男人火急火燎地将剩余的面包塞进嘴巴,一口水全部灌了下去,然后不出所料地噎住了。
“呜呜呜呜!”
幸好罗贝尔眼疾腿快,抬脚飞踹心窝,贴心地为他解除了噎死危机。
“呼、哈,谢谢您先生。”
伊莎贝尔摇头叹气,他捏着帽檐,回头对她得意地挑了挑眉。
看见没,他还得谢谢咱呢。
“先生,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回来了。”简恩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慌忙拍掉心口的鞋印子,摘下帽子点头哈腰。
“先生,这是在下的家章,哦,还有地产契约书和价值五百五十格罗索的债券……”
“停停,你拿这些来做什么?”罗贝尔皱起眉头,“而且,既然你有钱,为什么还活成一个乞丐的样子。刚才我的……女伴,提醒了我,您显然是位高贵的绅士。据我所知,帝国对您这样的绅士不会吝啬一份至少养家糊口的薪水。”
“大人明鉴,但……其实在下的祖籍在米兰,我知道‘冯’在德意志代表着贵族,但我们世世代代都以为为姓。至于祖上哪一代曾是贵族,家谱已经查不到了。”简恩尴尬道,“家父是一位优秀的商人,之前在下有一点没有说实话,其实邮政不是在下的点子,家父就是一位邮政商人。”
“我还能相信你的话吗?”罗贝尔狐疑道。
“当然!这些文件都可以证明我的身份!高贵的塔克西斯家族后裔,呃,但在至少有份自己的事业前,在下实在没脸回家。”
“为什么?”伊莎贝尔好奇地问。
“在下……在下是逃出来的。”简恩羞耻地低下头颅,“和我的挚爱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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