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通往长安就只有一条官道,若只是迟归,也必定能在路上遇上,若是一路不见,直接去骊山那个小屋寻人。这么决断后,赵云澜来到院外的马厩,添上些干草,摸着马鬃对马儿念叨:“别怪我,要怪怪沈巍去,他若早回来,也不用你跟着我半夜赶路了。”这匹马自小就跟着赵云澜和沈巍,听到主人这般说,偏着头打了响鼻,十分温驯。
赵云澜添完干草,回到正屋,关好各处门窗,又给子昭留了便签,让他安心在家。关上门户,拿着包袱在前院正厅挨着时间。
入夜后,门外的路上十分安静,听不到一声马蹄。赵云澜打定主意出门寻人,倒也没了先前的烦躁,反而安心挨着时间。
打更人走过门前,听到一声吆喝:“三更,子时,小心火烛——”
赵云澜稳稳起身,收紧了腰间的长鞭,跨上包袱。都没有开大门,一个提气,纵过围墙,落在了院外马厩旁。赵云澜整理马鞍,慢慢牵出马儿,合上马厩的门。似乎听到有人悄悄地在开正门的锁。心道:沈巍回来必然骑马,自己没有听到马蹄声,难道是小毛贼?赵云澜又纵身入院,刚一进去,就看到一个人影正从正门而入,那人背后背了一个包袱,手上还提了一个很大的包袱,看来已经得手不止一家了。
赵云澜迎上去,那人惊喜地喊道:“云澜!”两个字里,各种喜悦,似乎千山万水,披星戴月,只是为了这么一声呼唤。沈巍一进家门,没想到迎来的是赵云澜重重地一拳,直截了当落在了右胸上。沈巍没躲,生生受了下来。
赵云澜迎上前去时,已经发现来人是沈巍。这几日的忐忑,不安、烦躁顿时化作一种说不清的酸楚无处发泄,手比心快,直接挥出一拳。反正知道那人武功远高于自己,故而没有留情,却没料想那人不躲,硬生生地受了下来。赵云澜打完人后绷着脸,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又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沈巍,只发现那人浑身湿着,腿上还有好些泥土,之前那场雨估计也在赶路中,并未躲避。
沈巍脸色苍白,但眉眼间很是高兴,胸前翻着一些痛,心里却毫不怪罪,知道赵云澜肯定是担心太甚,主动开口道:“让云澜担心了,先进屋。”说罢也不管赵云澜是否愿意,拉起赵云澜的手,往正厅走去。
赵云澜发现沈巍手心发冰,奇怪地问:“你临走时不是带了狐狸毛的披风,为何不穿呢?”
“在包袱里呢。”沈巍笑着答道。
“子昭的冠礼,可好?他是不是去宗祠了?”沈巍到了正厅边放下肩上的包袱边问道。
赵云澜一心都是这人为何晚归,那人却没提,故而置气不答话。
“云澜怎么没去呢?”沈巍未曾察觉赵云澜还在闹别扭,点上了灯,继续问道。借着灯火,赵云澜发现沈巍脖颈旁有几道血印,身上的衣服也划破了几道口子,冲上前去,抓住沈巍手。没想到沈巍却闪到一旁,有些脸红的道:“手上有伤。”
“怎么回事?”赵云澜顾不得端着生气,开口急问。
沈巍却不紧不慢的轻轻放下手上提着的大包袱,看了眼云澜道:“之前我记得你说过,你很喜欢小夜,若是能一直养在身旁就好了。”
“小夜都过世很久了,你提这个作甚?”
“是啊,我救它一命,它却救了我们两个。”沈巍低声叹道。
赵云澜不解地看着沈巍,只见沈巍打开了包袱,包袱里正是狐狸毛披风,沈巍极为小心的翻开狐狸毛披风的一角,一个黑乎乎的圆脑袋冒了出来,绿油油的眼眸,十分警惕地看着赵云澜。
“天哪!”赵云澜立马摸了过去。
噌——噌——!还未等沈巍开口提醒,那小黑豹子,就把赵云澜的手背挠了一条血印子。
沈巍微微厉害地呵斥了声小豹子,小豹子的耳朵有点耷拉下来,缩着脑袋打量着沈巍的神情。沈巍抓过赵云澜的手,用茶水冲了下伤口,随后掏出伤药抹了上去。边抹边对着伤口吹气,哭笑不得道:“这家伙应该是小夜的外孙辈,脾气很大。”
赵云澜右手被沈巍轻轻握着,看着那人睫毛垂着,上面还有些水雾,轻轻给自己吹着不太严重的伤口,这么多日子的烦闷就被这么吹跑了。开口道:“你是因为它,所以才耽误的?”
“嗯,原本能赶上冠礼,没想到小家伙太凶了,趁我策马赶路,就着马儿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马儿吃痛飞跑出去,冲进了林子。我和小家伙从马身一起飞出,我落在灌木堆,除了划破衣物倒也没事。小家伙被甩出去很远,我四下寻了半天,才找到它。它当时也吓坏了。”沈巍说着用手指头弹了下小黑豹子的脑袋,小黑豹子很老实地趴着,一动不动。
沈巍笑了笑,继续道:“好在这次后,它对我倒是乖顺了不少。我寻到它后,折回去找马,马儿跑不见了,我只好带着它徒步往回赶。”
赵云澜知道以沈巍的武功,马背跌落根本也伤不到什么,只是还觉得有点后怕,抬手摸了摸沈巍的脖子血痕,问道:“这也是小东西干得好事?”
沈巍无奈地点点头。
“剥皮炖了!”赵云澜凶神恶煞地看着小家伙厉声道。
小豹子顿时炸了毛,发出“呼呼”的威吓声,沈巍一本正经道:“单凭云澜吩咐,红烧还是清炖?”
“噗嗤!”赵云澜绷不住凶恶的样子,自己乐了起来。想一头歪倒在沈巍身上,却发现那人身上还湿透着,赶紧让沈巍换衣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