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此前太上皇迟迟不肯起驾回銮,无非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朝廷变化比较大,担心京城不安全,这才传召自己或者吴敏过去当面解释清楚,现在好了,先是京城士庶官员伏阙上书,然后是朝廷诛杀蠹国巨贼,紧接着四位宰执大臣集体弃国逃遁,要是李邦彦等人跑到镇江在太上皇面前乱说一通,后果不堪设想......
“伯纪啊,”翁彦国眼见这位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姻侄已经乱了方寸,赶紧趁热打铁规劝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你和吴敏力谏上皇禅位于太子,众人皆以为得计,如今看来岂非祸端?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蔡攸一直都很欣赏你,这次去镇江奉迎上皇,能不能功成身退,全凭他一句话,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翁颜国这番话看似肺腑之言,其实说得比较含蓄,不过李纲一听就明白了,无非是告诉他,上皇复辟是早晚的事情,只有蔡攸才能保住你的身家性命。
“李某乃钦命大臣,日后何去何从,用不着你来替我操心!”李纲正因为李邦彦那伙人的事情烦燥,哪有心情听翁彦国罗里吧嗦,当下踱步到他面前冷冷诘问道:“阁下既是当地主政官员,拦截各地勤王兵马,扣留输送东京的运粮纲船,究竟意欲何为?”
翁彦国自始自终都把李纲看作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自家人,没承想对方不是摆宰执大臣的官架子,就是兜头泼冷水,动辄扣帽子,丝毫不讲姻亲情面,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枢密何出此言?”翁彦国涨红着大胖脸,徐徐起身抗声而言道,“下官奉上皇口谕就地起复,自然要奉上皇口谕行事,何罪之有?”
又是上皇口谕!
李纲登时气结,明明知道对方是在拿太上皇做挡箭牌,却无计可施一一现如今太上皇俨然已经凌驾于朝廷之上,在新旧权门一手培植起来的地方官吏眼中,他的话就是圣旨,因此自己既不能跑到镇江对质,也无法当面反驳。
李纲干瞪眼不吭声,翁彦国双手撑着官帽椅直喘粗气,室内气氛异常尴尬,两人僵持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老于世道的翁彦国主动打破了沉默:“伯纪啊,咱们是姻亲,我知道此事让你为难了,可是你想过没有,上皇为何要让下面的人这么做?”
两条柯基小短腿难以长时间支撑超重的身体,翁彦国顺势坐回官帽椅里,继续摆弄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当今陛下自登基以来,外攘虏寇,内革时弊,为肃清权宦流毒,不惜拿梁方平那样的巨珰大阉开刀,既便上皇可以容忍,唇亡齿寒,童贯等人焉能坐视不理?”
“伯纪啊,你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吗?”翁彦国说到兴头上,抬手一指斜对面道,“方才和你叙话的是尚书右丞宇文虚中吧?其兄宇文粹中是蔡京的甥婿,又是恭谢行宫副使,他们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二圣将来若是反目成仇,不管谁输谁赢,宇文兄弟......”
呯!
宇文虚中此刻正躲在堂屏后面的内室里偷听墙根儿,李纲情急之下,伸手抓起他方才用过的那只冰裂纹茶盏,用力掷到翁彦国脚下,与此同进厉声喝斥道:“大胆翁彦国,诽谤二圣,诋毁朝廷大臣,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槛送京师!”
这一嗓子足够响亮,再加上瓷器爆裂声,不光把翁彦国震得头脑发懵,就连在院外等着看笑话的张浚、黄经臣等人也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