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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指腹大小的玉坠,若是当真不慎落在了钟徽楼,那断然是怎么找也难找的。虽说那玉坠是个旧物,也戴在身上很是有些年头了。可到底它的根本也还是块美玉啊,还闪着晶莹剔透的亮光呢,若是还未给旁人捡去还好,若要给旁人捡了去,那便是怎么找也找不着了。
她长吁一口气,矮身走进了画舫。
适舫的这一艘画舫倒是宽大得很,画舫里恰到好处的灯光也将整个气氛熏染得很是温馨雅致。矮桌旁一处火炉里冒着热烟,火炉上似乎煮着一壶茶,茶香四溢。
矮桌旁,那人转过了身来,目光落在她身上。
等等,那人,那不是……那不是本该同周将军议事议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原本承诺她要与她和铸蓝二人一同逛元宵灯会的,她的那夫君煜王吗?
“你,你怎会在此处?”她一惊,说话不知觉也变得磕磕巴巴起来。
他看向她笑了笑:“怎么,我在此处让你很意外?”
“很意外。”她瞪圆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会是,这小店,不会是你家开的吧?”
那厢笑了笑,单手托腮看向她:“王妃可真是聪颖过人,这样都能猜中。”
“不过我开的店,自然也是王妃的产业。你我一体,不必分什么你的我的。”
“不是,”她苦笑一声:“你都那么有钱了,开这么一间店是,钱太多没地方使吗?”
“王妃说笑了。”矮桌旁的人站起身,靠了过来:“没钱的人不会嫌钱多,有钱人更是不会在意有多少钱了。钱财这种东西,自然是越多才越好啊。”
“那你现在在次数……”她一惊,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不会是,你和铸蓝,你们两个商量好的吧?做一个套来诓我呢。”
“这怎么算得上是诓你呢,我来找你一同过元宵,”他笑笑,那张危险的脸逼近了她几步:“顺便弥补弥补对你的亏欠,这样不好吗?”
“亏欠?”她看向他,有些不知觉的脸红心跳:“你,你亏欠我什么啊?你才没亏欠我什么。你什么都没亏欠我。”
“真的?”他笑笑,一步步将她逼得越来越近。画舫空间虽然不小,可他将她困在他的眼前,她的鼻尖能够闻到他的气息,清凉又迫人的气息。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得里头像是有一头小鹿就要呼之欲出。她抬眼,他的眼睛里照映出她小小的一个身影,他的鼻尖就要碰上她的。
她似乎知道下一步要发生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她的呼吸不知觉变得急促,急促得似乎,整个画舫温馨雅致的空间里,只听得见她的呼吸声,合着她胸膛里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完蛋了,容止说这叫动心,她觉得这很不妙。
于是她闭上了眼,她觉得这种时候她还是闭眼比较适宜。
似乎等了许久,时间也过去了许久,等得她都不晓得自己究竟在等什么,眼前将她困在画舫与他怀中的人却迟迟没有其他的什么动静。
她睁开眼,见他正似笑非笑地靠在画舫门帘边看着她。
“想什么呢?烟火都要开始了,还不过来?”他朝她投以一个戏谑的眼神,颇有“我晓得你在干什么”的形容意味。
“哦。”她应了一声,羞红着一张脸屁颠屁颠地朝船头过去。
刚走到船头,忽然听见几声烟火缓冲的声音入耳,下一秒便是满眼瑰丽绽放,一声声落地,然后便是一朵朵升空。清净湖上,她和他站在画舫的船头上,看着汴梁城一束束烟花,灿烂了整片灰蒙蒙的天空。
她是看过烟花的,可全然没有看见过那么好看的烟花。那么繁华,那么热烈,一束束烟花像是有生命般的升空,然后在夜空里闪耀出最耀眼最亮丽的颜色,有的金灿灿,有的红如火焰,这是她这一生,看过最好看的烟花。
汴梁城的那一片共有的夜空之上,却也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繁华。随着烟火生响起,一束束烟花在半空绽放,绽放成点点的烟火,在汴梁城中,给每个人留下了共同有的,如此震撼的一刻。
她陶醉在烟花里,碧波粼粼上,她与他坐在船头,忽隐忽现的亮光将她的侧脸照得明媚无比。
她不知道的是,她看烟花,他看她。
烟花下的她,一身大红色礼服,发间简简单单插的几枚金簪将她在星光点点下衬得清丽脱俗。
他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来了她。
“你很喜欢。”他看向她,忽然憋出了这么一句。
她点点头,回望过去:“嗯,我很喜欢。”
这是实话,她确实很喜欢。
闪烁的半空烟火下,她不置可否地靠了过去,将他靠得更近。
她抬眼,闭上眼轻轻将他啄了啄。
他一笑,右手搂上她的背,抚起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满城繁华烟火上,谁都不知道这一个晚上究竟为何会有这震撼的一场烟火。谁都不知道,往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恐怕也没有人会知道,在汴梁城的某一片无人问津的湖面上,一艘画舫缓缓驶过了闹市旁。湖面涟漪下,一对璧人在月光与烟火交衬下,携手看尽了汴梁城最最繁华的颜色。
就如同他们的命运,一艘船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