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门外马车已经等着了。”亭秋几步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简便的包袱,就如同她刚来汴梁城之时一般模样。
“娘娘当真……不打算和殿下告个别吗?”亭秋皱起眉,一脸为难。
“告别?”她笑笑,眸中却全是苦意:“来的时候我没法自己决定,难道要走,还不能潇潇洒洒地走么?”
事实上潇洒不潇洒这一点讲明了就是主观点的感受,她自个儿觉得潇洒了或许亭秋也不觉得,甚至是煜王也不这么觉得。话本子上常常写的都是国仇家恨前,做郎君的给做娘子的留一道潇洒斩情丝的背影,而话本子上的小娘子便在郎君后死死攥住郎君的一角,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苦苦挽留。
每每看到这里,她都觉得那编写话本子的安排的剧情总是老套,一本话本子生离死别的戏份可以占了一大半,这倒也难怪,世态炎凉嘛,撰写话本子的人们也不过想要谋一条出路,自己的话本子能够在各大茶馆让人津津乐道,如果还有一两个商贾富甲看中了写话本子的先生,意欲收为己用,往后吃穿用度再也不用发愁那便是最好。
可世上从来都不会有那么好的事情,当然也有个别的例外,这边说的是大部分情况促使下的局面。写话本子的先生们之所以想要那个荣耀,也只因为那个荣耀鲜少有人得到才显得它可贵,这也是那么多写话本子的人最后都不怎么出名的原因。
她没等到煜王回来,原本也并没有想等他回来。她要是等他回来了俩人又免不了一顿吵,还不如就这样坦坦荡荡地离开,也给互相留下最好的印象。
很多日子过去以后她想,她爱他是真的,她恨他也是真的。在这两者之间既然她无法取就一个平衡,那天地之大,他们唯有两相互不打扰,才是最好。
“走吧。”提着自己那一撂简便的包袱,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住了很久,事实上也没那么久的地方。
这个屋子里,她哭过笑过,爱过恨过。多少次为之舍弃的,又为之而拥有的,反正最后都会化为尘土,回归虚无,如人心一般模样。
正所谓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不过如是罢了。
带走的一切行装邢尘和亭秋两个人早早地便安置妥当,她着实也没心情料理那么多。自从她彻彻底底地作为煜王府的主母之后,煜王府的人都晓得在这里耳聪目明不是件吃香的能力,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
是以她这一道出去,除了见着三两个看向她时的表情有些不解疑惑之外,倒也没受到怎样的阻拦。
马车一路停在汴梁城的城门外,她同慕容迟朔说好了要一同回去。
如今西夏边疆缺一个能够挑起大梁肩负起保家卫国之重担的猛将,西夏如今武将大多年迈体衰,国中也都只是残兵弱马,要说没有慕容迟朔这个少年将军坐镇,说实话还真不行。
“娘娘,吃点烧饼垫一垫吧。”亭秋从马车下买了副烧饼上来,捂在怀里。
“没事,你吃点吧。”她说,她确实不怎么觉得饿:“对了,你让邢尘去看一看慕容将军吧,看看他到底来了没。”
“是。”
市集里人来人往好生热闹,此处毕竟是汴梁城,哪里受灾受难传到汴京也只不过成功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和聊天的话题,这里的人们阶级分明,要么贵及人臣要么落魄如街边奴,在这里,确实没什么能够掀起一层层的风浪。
波涛汹涌都是台面下的,台面上的,哪里见得着日光?
天边遥遥挂着的白日渐渐转成了红日,都不见得慕容迟朔的半个踪影,她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连带着看这一座四方城,都看出了些“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模样。
有人说女子唯第六感为首感,果真一点就中。她从来都不曾料错。
红日刚刚高挂,那边邢尘的马声急促地在她马车边响起,马啸凌厉嘶哑,确实引来了不少目光。
“娘娘,不好了。”她还未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边邢尘下一秒便撩开了马车上隔着她的帘子,几步走了进来。
“方才属下迟迟未见慕容将军进城,便上马前去南郊大营一探究竟。”邢尘脸色明显地煞白煞白:“才远远望过去,便瞧见南郊大营狼烟四起。再往前,瞧见为首的,为首的竟是慕容将军!”
“你说什么?”
“属下靠近瞧见,好似是宋军先挑慕容将军的刺,随嫁军咽不下这口气便打了起来,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她又是吃了一惊,南郊大营忽逢病变,打起来的还是夏军同宋军,此事非同小可。
慕容迟朔是怎样的人,她自然是认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说慕容将军近几个月来同她忽近忽远忽冷忽热的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晓得他这是什么意思,可慕容将军既是西夏国中几代的武将世家,自然晓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从前在国中时皇帝几经可以打压贬黜,几经折辱白眼他都受过去了。是非分寸,孰是孰非,他想来是比谁都还要懂得。
“走,我们去南郊大营看一看!”
她一凛,邢尘应了一声便步出了车厢。
马车一经马夫策马立刻走了起来直往城外过去。达达的马蹄声确实一下一下踩在了她的心上,直将她一颗本来这几日便被吓得不轻的心脏又给整得惶惶不安七上八下。
她也不晓得她究竟是在担心谁,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她竟然脑海里似乎是下意识地便蹦出了煜王的模样,那个她明明最不应该担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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