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严肃地说:“按照国家政策,准孕证要提前办理,你这样的情况不符合政策,没有办法办证。”说完,她转身在文件柜里好像在找着什么东西。李画桐好像被一声惊雷惊到了,立马懵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没有争辩,也不知道怎样哀求,就呆呆站在那里。副主任看她还是不懂的样子,就继续说:“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你可不要犯傻硬来,搞不好会被开除公职的,单位还要跟着背处分!”李画桐这才听懂了,主任的意思是说,要孩子就不能要工作,要工作就不能要孩子,鱼和熊不能兼得,为了你自己,还有单位,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怎么可以这样呢?李画桐到了年龄结婚了,结婚了当然会要孩子,怎么就没有人提醒她要办准孕证呢?李画桐心中无比愤怒和委屈,眼泪不由自己夺眶而出,她像一头受伤的困兽,紧咬着嘴唇,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室。
她跑啊跑,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她愤怒,为自己的愚蠢愤怒,为那位副主任的冷漠无情愤怒,甚至对许若彬愤怒。她不知道怎么发泄这股愤怒,只能拼命地奔跑,迎着风奔跑,一直到气喘吁吁站在清河边,她才停了下来。凛冽的冷风吹着,放任眼泪滂沱而下。似乎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倚着栏杆,望着眼前平静的河水,她很想大声喊上几声。可是,她张了张嘴,嗓子却无法发出声音。她摸着自己的小腹,心里一阵阵的疼,她感觉真的好绝望。
没有告诉许若彬,李画桐冷静地联系了在医院工作的朋友,约好了时间。
晚上回到家里,许若彬刚要问起,李画桐再也忍不住了,忽然投进他的怀里,抱住他大声哭起来。许若彬隐隐感觉事情不对,一脑门官司地抱着她抚慰她,直到她慢慢平静下来。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哭诉,许若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忽然站起来,搓着手,像头困兽般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激动地说:“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可以这样呢?”李画桐低着头抽泣着无语。
李画桐心里知道,许若彬也没有办法。他一向是一个乖孩子,只知道干活,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抗争。罢了,罢了吧。
没有吃晚饭,两个痛苦不堪的年轻人无可选择,只能顺从。那天真的很冷,两个拥抱着躺在床上,李画桐还在不停地哭泣,许若彬紧紧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帮着她把眼泪拭去。自己的眼角也渐渐湿润起来。
那个星期六的下午,李画桐和许若彬按照约定去了医院。
李画桐坚持要许若彬等在外边,不许他进手术室。她知道,即使关系再亲密的爱人,这也是她一个人的战斗,她需要坚强,需要勇气独自面对。
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次手术。冰冷的窄窄的小床,冰冷的看着令人恐怖的器械,似乎都让她害怕发抖。朋友一直陪在身边,一直拉着他的手安慰她,给她打气,一直说:“一会儿就好,忍一会就好啦。”刺骨的疼痛,让她牙关紧咬,无可名状的痛苦,让她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在心里大声喊着:“李画桐,勇敢!勇敢!勇敢!”可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眼眶里的眼泪一直往外流淌。
她紧紧拽着朋友的胳臂,浑身僵硬,似乎在反抗什么。经验丰富的医生,怕她太过紧张,一直在跟她聊天:“一会就好了,放松一点儿。越是紧张越会更疼的。放松,好,放松,一会就好啦!”李画桐尽量配合。
她真的不喜欢疼痛,没有人喜欢疼痛。躺在手术台上,她恨自己,恨自己这件事情处理的太蠢笨,恨自己对疼太敏感,恨自己不够坚强和勇敢。恨自己,那就让老天来惩罚自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李画桐觉得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鱼,人为刀俎,她能怎样?她到底能怎样?
十几分钟就像漫长的几个世纪。医生给她挂上了液体,嘱咐几句注意事项,随后离开了。李画桐闭着眼睛躺着,疲惫不堪,萎靡不振,满脸沧桑。许若彬看着心疼不已,默默握着李画桐的手静静守在床边。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却因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遗憾地送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