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也是觉得家里有婆子丫鬟在,倒是不必麻烦你来,况且,今儿太医也顺道给我把了脉,说脉象稳固呢。”
苏皖音牵住她的手拍了拍。
一旁崔氏就接话,“虽然这么说,可你的面色看着的确不大好,想必还是累着了,今儿你必须得好好歇着,府里的事情一切有我们看着呢。”
跟着,方氏和武氏也都点头安慰。
苏皖音的确也累了,便由丫鬟婆子们护着回去歇息了。
说是留下来帮忙,但也没有全都留下的。
几人碰了头,最后苏珺宁留了下来,照顾苏皖音,直到闵昭康复,崔氏就不必过来了,方氏和武氏妯娌两个轮着来帮帮忙。
或许是心里惦记着苏皖音,闵昭虽依旧反复高烧,但好歹人是艰难的醒过来了,能喝药了。
只是他这一醒,苏皖音心里绷着的弦就松了,当晚就发动了。
还好府中都是早有准备的,苏珺宁立即爬起来安排,把人送进了产房里。
按理这是第三胎了,应该生的很快才是,可血水一盆盆的端出来,就是不见好消息。
苏珺宁也是生产过的人,自然是知道这生孩子拖得越久,风险越大了。
果然,不多时,产婆双手沾着血出来,哭丧着脸道,难产了。
几个字犹如惊雷,炸的苏珺宁浑身发凉。
自古女人生孩子就是打鬼门关过一遭,现在这医疗不发达的年代,一句难产无疑是判了一半的死刑了。
苏珺宁还没说什么,倒是拖着病体赶来的闵昭恰好听见了,登时就推攘着自己的小厮,叫他进宫去请太医。
但彼时深夜,去请太医就要扣宫门,非大急事,夜半扣宫门就是大罪。
闵昭虽然是侯爷,但着实没什么实权,并不受人重视,这时候去请太医自然是讨不着好了。
苏珺宁本想说她去请,或许好使些,但闵昭见小厮不动,竟自己就冲出去了。
这府里离不开人守着,苏珺宁只好让寄春回去找沈千帷,叫他跟着去宫里看看。
半个时辰后,俩人一起回来,竟真的请了太医。
后来才听沈千帷说,他赶到的时候,就见闵昭跪在地上扣门,那架势,不请到太医来救苏皖音,是自己也不愿独活。
这么一折腾,到天蒙蒙亮,苏皖音才生下了儿子,不过自己也是大损元气。
接下来干脆是坐了个双月子。
而她坐月子,闵昭也要养身体,竟是直接搬了一张小榻放在苏皖音房里,俩人日夜挨在一处。
弄得苏珺宁来看他们的时候就笑,说他们俩当真是患难情深。
苏皖音脸红,直说她当了娘也没个正形。
但不管怎么讲,自打祖母没了,闵昭的身边就只剩下了苏皖音和三个孩子,便就愈发的看重起来,眼珠子似的疼爱。
也是因为他的悉心照顾,苏皖音虽然生育难产,但几年后便将身体的亏空都养回来了。
而也是因为这次难产,闵昭宣布绝对不再让苏皖音生下一个。
他实在承受不起再度失去亲人的伤痛,尤其苏皖音于他而言更是想要相守一生的爱人。
既然是不生了,接下来夫妻俩便是守着三个孩子好好过日子。
不过一直待在汴京城确实无趣,闵昭并无什么差事,思来想去,一拍大腿心说出去游山玩水吧。
苏皖音想了想,也觉得好。
古代的女子,哪有这样的机会呢,能出去看看自然是好的。
于是便将三个半大孩子托付给苏珺宁照顾,夫妻俩就出了门。
对此,苏珺宁羡慕的不行,可沈千帷身负要职,不能离开,她也只能羡慕了。
所以比起苏珺宁来,其实苏皖音的日子要自在更多一些。
就这么闲闲散散的过来一辈子,等年纪大了,不方便出远门了,这才安安稳稳的在汴京城里养起老来。
要说有什么不好,那就是闵昭的身体了。
年纪大了,身体愈发的差,隔三差五就咳嗽风寒,真的变成了药罐子。
过了六十五岁后,人就更不好了,缠绵病榻,少有能起身的时候。
苏皖音日日背着他抹泪,却丝毫没有办法。
闵昭还是在六十九岁那年因病过世了。
他一走,就像是带走了苏皖音身上的精神气,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孩子们看在眼里,想方设法的逗她开心,最后还是儿子想了个法子,把自己三岁的庶女送到了苏皖音膝下,让她帮忙教养。
这有了事情做,才算是有了精神气。
心里有了记挂,苏皖音倒是活了个高寿,八十五岁才过世,也是看到了自己养大的孙女成婚,才放心去的。
那一日,孙女匆匆打夫家赶回来,跪在她床边泣不成声。
苏皖音只冲她笑,而后便看向了房里那扇打开着的,透进了阳光的窗户,低声喃喃道。
“阿昭来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