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们就跟着来到了畅春园后台。
班主递给了花萝和燕无缺一人一本戏本子:“你们两个待会儿一个人扮女状元的女主角冯素珍,一个扮公主,这是戏词,记好了啊,一个时辰后就得登台唱戏。好好干,只要能应付完这一场,报酬少不了你们的。”
花萝连连答应。
班主走后,花萝跟燕无缺商量:“翾殊君,冯素珍的台词比较多,公主的台词比较少,我扮女主角,你就扮那个公主吧。”
“我……唉。”燕无缺看着戏本子紧锁眉头,颇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哎呀,我来一句一句教你。你也别太有心理压力,待会儿上台尽量唱完即可,时候不早了,办正事,就从这句开始,驸马他要读书不肯安眠,又为何目不转睛愁锁眉间?我看他洞房之中心神不定,定有那为难之事在他心间。”
花萝先演示了一遍:“快,赶紧试试。”
燕无缺张了张嘴,好几次没法开口。
“快点,快唱一个嘛,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都开不了口,待会儿上了台,你要怎么办。”
“……好吧。”在花萝的催促下,燕无缺决定豁出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如法炮制唱了起来。
“驸马他要读书不肯安眠……”
“哈哈哈哈……”
燕无缺刚唱几个字,花萝实在绷不住笑了。
帘子内传出一阵少女清脆的笑声。
花萝笑得前仰后合,还拿手捶桌子。
燕无缺顿时又闭嘴不敢唱了,怯怯的问:“真,真有这么好笑啊?”
“没。”花萝连忙收敛起笑容,“挺好的,就是你这嗓子还要放尖细一点,戏腔,什么叫戏腔?嗐,现在跟你说那么多也没用,总之,你就假装你在模仿女子温言软语的轻声。”
“好吧,再来。”燕无缺想着,他不能总拖后腿,唱就唱,豁出去了。
索性,燕无缺越来越放得开,跟着花萝唱了几遍。
一个时辰的时间转眼就没了,班主掀开帘子:“你们两个准备好了没有,宾客都来了,赶紧把戏服套上,好好表现啊。小雨?小雨!没时间了,来给他们两个上妆。”
片刻,两人穿好戏服,脸上涂油彩,头戴戏冠。
花萝先出去,燕无缺在后台要稍微等一会儿,花萝是女主角,他扮的公主待会儿才出场。
紧张间,只听见前面戏乐声响起,花萝已经很流畅的唱了起来。
花萝:“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
花萝:“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各个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啊罩婵娟~”
花萝:“我考状元不为把明显、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为了多情的李公子,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
她在台上甩着长袖,虽然唱腔确实平平无奇,但好在发挥稳定没什么差错,看戏的宾客有人窃窃私语。
“好漂亮的戏子!这不是莺儿和小黄鹂吧。”
“当然不是,她可比莺儿小黄鹂漂亮多了。”
“这个戏子以前从没见过,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呀。”
……
他们口中的小黄鹂和莺儿就是畅春园那对两败俱伤的台柱子。
班主在后台连连点头,也颇为满意,果然大多宾客都在关注戏子的容貌,而非本身唱的如何。
再加上花萝虽然唱得不算好,却也没什么错处。
很快,该燕无缺出场了。
给燕无缺上妆的人说道:“好了,小哥,该公主出场,快去,你快去吧!”
燕无缺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装扮,啧,好羞耻……
那人见燕无缺犹犹豫豫的样子,想起班主的叮嘱一时着急,下意识推了一把。
燕无缺被推了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就这样被推到了台上。
当旦角扮相的燕无缺站在台上那一刻,台下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紧接着,有女子兴奋的声音传来。
“畅春园居然有这么美的花旦!”
“好俊的小哥!她扮的是公主?这也太好看了吧!”
“檀郎来了。”
檀郎是对一个男子容貌最高的赞赏,可以说,只有称赞自己心目中觉得最漂亮的男子时,才会用到檀郎二字。
燕无缺站位不对,还在发愣,花萝眼神示意他过来对戏。
花萝:“突听谯楼打三更。”
燕无缺:“驸马他默默无言读书文。”
花萝:“叫我怎样能做皇家婿?”
燕无缺:“想必是怕违法度加倍小心。”
……
刚开始还好,越对到后面燕无缺脑子越空白,毕竟时间太短,记性再好也不可能将词和调子全记熟。
唱到后面,燕无缺几乎是每唱两句词也错,调也错,听的台下宾客齐齐皱眉。
不过,当看到燕无缺因为意识到自己唱错词和调,油彩下涨红了一张脸,以及红红的耳朵尖时,一切都变了。
那副窘迫不安的神态,如果换做是个长得丑的人,可能是真的在出洋相。
但燕无缺长得不是一般的俊,故作轻声的男音非常迷人,这副模样在看客眼里滤镜厚重,反而觉得格外鲜活可爱。
看客,尤其是当女看客们痴迷的盯着燕无缺局促紧张的窘态和红到脖子根的俊脸时,心里就不自觉的原谅了他的错误。